苏白和平头男都惊住了,失踪的闵庄……他居然从皮影幕布里掉了出来。
幕布后的油灯灭了,苏白只觉得两腿一松,他能动了。和苏白一样能动的,还有那几个勾进这鬼镇上的男男女女。
“这是哪儿啊?”
“我们怎么在这儿?”
“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那是什么?……喂,你们看,那是什么?”
“啊!鬼……鬼啊!”
舞台轰然倒塌,变成了一个戏台。
那些化了妆的演员走上戏台,姿态诡异的表演了起来。
他们在凭空表演,天地成了他们的幕布,他们的灵魂体变成了单薄的影子。
“唯有我梨园遗孤逃得命,皮影箱底藏残生。今夜耍动这冤魂影。唱与阎王听分明——
一更鼓响索命来,二更火起焚金殿 三更呀……
为首那演员伸出血淋淋的五爪朝着台下奔来,他抬手将其中一个逃出去的男人的头箍住。
撕开……
皮肉撕裂的声音!
尖叫声、奔逃声、锣鼓声、唢呐声、哀求声,演唱声、梆子声、二胡声、骨折声、木鱼声……
“眶!”
最后,一声鼓响收音。
好一场大戏!!
“三更呀——”
夜空传来凄厉悠长的笑声,那是站在舞台中央的班主发出来的笑声。世界静止了,连小镇外的树叶也不敢擅动。世间仿佛只剩下他这一缕孤魂的哀鸣。
“且看着皮影人,眉眼滴血唱千年……
冤——魂——不——散——呐——”
锣声起。
皮肉撕裂的声音继续,哀嚎的声音继续,锣鼓声、唢呐声、演唱声、梆子声、二胡声、木鱼声……
“砰!”
油灯爆熄,万籁俱静。
这个小镇已经没有活物了。
苏白按着闵庄的头,两人趴在地上,隐在其中一个老楼的夹缝中。平头男被抓住了,苏白眼睁睁看着他被塞进了道具箱里。
一阵阴风吹过,空气中夹杂浓浓的血腥气。
收工了。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哪儿来的鸡呀?
这里阴沉沉没有活物,闹市距离这里遥远。
“大概是野鸡吧!”
闵庄说道:“班主在看我们。”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苏白也是。
“不能回那里了,会被做成皮影的。”
班主只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剧团的人开始收拾行李。
苏白和闵庄以为没事了,可是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画着浓浓的戏曲妆的女人正悬在他们跟前,苏白缓缓后退。
闵庄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哥们儿,把你的道具拿出来啊。她就一个,咱们俩人,不,咱们俩鬼,二打一。都是鬼,谁怕谁。”
“我这个道具不能用。”
“跑!”
耳边风声呼啸,苏白不要命的朝着闹市的方向跑。这些人都是鬼,在闹市,他们是没办法动手的。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必大费周章把人引到这里来。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响起了锣声,那女鬼终于放弃了。
他们要回去了。
闵庄回头看向诡异的小镇,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了,那些灯笼灭了。
“我们怎么办?”
“去市区,查一查他们的来历。”
“我们现在可是鬼啊,去人聚集的地方没事儿吗?”
苏白说道:“现在是晚上,晚上是鬼的世界。”
他指了指远处的凹槽,那里有一条进小镇的路。
两条整齐的队伍脚步一致的向前移动着,像一只缓缓爬行的蜈蚣。队伍的后方又多了六个冤魂,他们手里提着布袋子,布袋子滴着血,里面是他们的皮。
“他们走了,我们先返回去看看。”
“看什么?”闵庄紧张兮兮的跟在苏白身后。
“看看何小龙他们还有没有救,我看到被折断的皮影被他们丢弃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些鬼,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得是多大的恨啊。”
苏白回忆着刚才的场面,何小龙等人被杀时,幕布周围萦绕着缕缕黑气。班主也越来越亢奋,苏白透过幕布看到他的半张脸,那是激动的、餍足的神情。
“也许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那个班主……”
苏白说道:“大概是在幕布上杀死这些鬼魂能让班主获得额外的力量。”
“这怎么说?”
“我想,也许那个幕布就是班主的皮呢?”
闵庄停住了脚步,默默想了一会儿:“你见过镜子里的他?他也没皮。”
“没见过,戏曲里唱的,唯有我梨园遗孤逃得命,皮影箱底藏残生。什么人能藏在皮影箱的底部?皮,我猜的。”
说着话,两人再次回到了小镇。没有那些灯笼,寂静的小镇反而多了一丝活气。
虽然这种氛围很恐怖,但都是鬼了。谁怕……
闵庄叫了一声。
“卧槽啊!”
他看到了被剥皮的那些人,他们还没死,还在挣扎。身上的血不停的往外流,他们离死不远了。
“真残忍,为什么不直接杀死。”
“这只是他们身体的神经在起作用,你忘了。”苏白越过那些半死不活的身体:“他们魂魄已经被剧团的鬼带走了。”
“啊,也是啊。”
苏白别过脸,不忍心去看那些被剥了皮的人。他走到刚才剧团表演的地方,捡起丢弃在地上的,用过的皮影。
一张皮影的头掉了,两张还泡在水里,还有一张还吊在木片上。
“……没救了,这回是真没了。”
闵庄一阵后怕:“幸亏我还有一个道具否则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苏白把水里那两个皮影捞了起来:“走吧,去闹市看看。”
闵庄说道:“现在回不去了,我们天亮后去哪儿?”
“回到这儿来。”
“还回这儿啊?”
苏白看了看小镇外面的密林:“这里相对阴凉,而且还没有人敢踏足,有房屋可以避光。”
闵庄一边走一边说:“我算是明白在现实的世界里,那些偏僻的地方为什么最容易遇到脏东西了。”
苏白白了闵庄一眼:“注意你的措辞,准确来说,咱俩现在也是脏东西。”
“不过……其实也不是所有鬼都怕光和热的。”
闵庄点了点头:“没错,我上个剧本那个鬼就可以在白天行动。”
两人走出了小镇,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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