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之内,那鸽蛋大小的丹胚缓缓旋转,流光溢彩,散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赵南心神紧绷,深知结丹最关键的一步已然到来——心魔劫。
他盘坐于凝丹殿灵脉核心处,四周灵气氤氲成雾,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冰冷自心底蔓延开来。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模糊,耳边响起无数嘈杂之音,似远似近,勾动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渴望。
**第一重:凡尘执念**
恍惚间,赵南发现自己竟回到了黑山脚下的小村庄。茅屋破旧,药香弥漫。
病榻上的母亲面色蜡黄,咳嗽不止,紧紧抓着他的手,眼中是浑浊的泪与无尽的期盼:“南儿…娘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你定要好好的,娶妻生子,平平安安…”
场景真实得可怕。他甚至能感受到母亲手心的粗糙与冰凉,闻到屋里苦涩的药味。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将他拖入这凡尘温情与绝望的深渊,让他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只求床前尽孝。
“娘…”赵南嘴唇微动,意识几乎沉沦。就在他想要点头应允的那一刻,胸前玉佩微微一震,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气流渗入心脉,让他骤然惊醒。
“不对!娘亲早已…我已亲手…”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混合着玉佩的清凉,强行稳住心神,“幻象!皆是心魔幻象!”
景象如玻璃般破碎。
**第二重:情缘牵挂**
未及喘息,周围环境骤变。阴冷潮湿的洞穴,妖气弥漫。
“赵师兄!救我!”
只见苏婉儿被数条漆黑黏滑的触手紧紧缠绕,悬于半空,碧波绫光华黯淡地落在一边。她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不远处,一头模样狰狞、散发着筑基后期威压的深渊妖蝠正张开血盆大口,狞笑着逼近。
“放开她!”赵南目眦欲裂,青雷剑瞬间祭出,雷光爆闪就要斩去。
“没用的…赵师兄…你快走…”苏婉儿泪眼婆娑,声音凄楚,“别管我了…只要你活下去…”
那妖蝠竟口吐人言,声音充满了诱惑与恶意:“小子,若你自碎丹胚,放弃修为,本座便放你这小情人一条生路。仙路孤寂,哪有温香软玉来得真实?何必为了那渺茫长生,辜负眼前人?”
情愫与理智疯狂交锋。赵南深知苏婉儿对自己似有不同,此刻眼见其遭难,道心剧烈动摇。救,则道途中断;不救,则心障永种。
就在他灵力即将逆冲的刹那,脑海中闪过韩老魔昔日冷肃的话语:“大道争锋,优柔寡断乃第一大忌!情之一字,可慰道心,亦可成心魔。如何取舍,唯问本心!”
本心?我的本心是守护,但绝非是以自毁道基的方式!
“虚妄!”赵南暴喝一声,眼中雷光一闪,竟不再看那“苏婉儿”,青雷剑毫不犹豫地斩向妖蝠核心。幻象再次崩塌。
**第三重:道途恐惧**
场景再变,回到了青云宗外门小比的擂台之下。周围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赵南冲击金丹失败,丹毁人伤,修为尽废了!”
“可惜了啊,原本是天纵奇才,却落得这般下场。”
“哼,五灵根资质,本就先天不足,强行结丹,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看见“自己”形容枯槁、鬓角斑白,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周围是同门或怜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曾经的荣耀与实力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失落与悔恨。
“不如当初就做个凡人…”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断回荡。
对道途失败的恐惧,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信心。
**第四重:师恩质疑**
景象扭曲,出现在一座孤峰之上。韩老魔负手而立,背影冷漠。
“师父?”赵南试探着呼唤。
韩老魔缓缓转身,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与淡漠:“你太令我失望了。五灵根终是朽木,浪费了老夫诸多心血与那玉佩机缘。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好自为之。”
言罢,竟是毫不留恋地化作遁光远去。
被最信任、最敬仰的人抛弃否定,这种痛楚远胜于之前的恐惧。赵南只觉得胸口一闷,丹胚剧烈震荡,几乎要溃散开来。
**第五重:丹道心魔**
最后,无数画面飞速闪回:一次次炼丹炸炉,火光冲天,焦糊味刺鼻;苦心收集的珍贵药材在眼前化为飞灰;炼制五行凝丹液失败时灵气的剧烈反噬;丹堂大长老摇头叹息的模样…
毕生追求的丹道,此刻仿佛化作无数嘲讽的脸孔,质问他:“你真的行吗?一次成功不过是侥幸!”
种种遗憾、恐惧、欲望、自我怀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死死缠绕,拖向无底深渊。丹胚光芒明灭不定,灵力开始紊乱暴走,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危急关头,胸前玉佩再次光芒大放,远比之前更加磅礴的清凉气流汹涌而出,护住他的心脉与丹田核心。同时,得自苏婉儿、由林雪儿转赠的冰魄珠也自动从储物袋中飞出,悬于他头顶,洒下片片冰寒清辉,镇抚他几近沸腾的神魂。
《九转金身诀》锤炼出的坚韧意志在此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剧痛中,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父母之盼,是愿我安好,而非困我道途!”
“婉儿之情,我自珍重,但绝非阻道之锁!”
“失败恐惧,乃修士常情,跨过便是新生!”
“师父冷语,亦是磨砺,道途终究在己!”
“丹道之败,乃成功之母,岂能因此自弃!”
他于心中怒吼,一遍遍坚定自己的信念。
“我之道,乃坚韧不拔之道!是逆天争命之道!是丹符双绝之道!外物皆幻,我道唯坚!”
轰!
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壁垒,所有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心魔的威力渐渐消散,虽然神识消耗巨大,但道心却在这场洗礼中变得愈发剔透坚定。那枚丹胚也彻底稳定下来,光华内敛,稳固无比。
赵南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浊气,冷汗已浸透衣袍。他知道,最凶险的一关,总算过去了。然而,洞府上空,沉闷的雷声已然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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