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五日傍晚,江兰刚走到杂役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摔东西声,还夹杂着小宫女的呵斥。她快步走进来,就见丫蛋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小手指被划破了,渗着血珠,却还在往怀里拢瓷片;而一个穿着粉色布衫的小宫女(约莫十四岁,是杂役房里资格稍老的)正叉着腰,对着丫蛋嚷嚷:“笨手笨脚的!连个小瓷碗都拿不住,这碗可是我要给我姐姐用的,你赔得起吗?”
旁边两个小宫女也跟着起哄:“就是!新人就该多干活,还敢笨手笨脚的!”
丫蛋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敢哭出声,只是更快地捡着瓷片,手指上的血珠滴在青砖上,像开了朵小小的红梅花。
江兰的心里瞬间揪紧,刚想上前,却又停下脚步 —— 她若是此刻以 “御前贴身侍女” 的身份斥责那小宫女,固然能护丫蛋一时,可往后丫蛋在杂役房只会被孤立,被说 “靠姐姐撑腰”。她如今的身份,更要懂得 “隐性护佑”,而不是事事出头。
“姐……” 丫蛋看到江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小手还攥着一块瓷片,不敢松开。
那穿粉色布衫的小宫女也看到了江兰,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却还是强撑着说:“江兰姑娘…… 是丫蛋她自己摔了碗,我没欺负她。”
江兰没有看那小宫女,只是走到丫蛋身边,蹲下身,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艾草膏(她习惯随身携带,用来处理小伤口),轻轻捏过丫蛋的小手,用指腹蘸了点药膏,小心涂在伤口上:“疼不疼?以后拿东西慢些,别慌。”
丫蛋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小声说:“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兰帮丫蛋包好手指,才起身看向那小宫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杂役房的器物都是内务府统一派发的,摔了再领就是。丫蛋才八岁,你让她拿成人用的瓷碗,本就不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那小宫女脸色一白,连忙点头:“是…… 是我考虑不周,姑娘说得对。” 说完,带着其他小宫女匆匆走了。
等杂役房的人都散了,江兰拉着丫蛋坐在老槐树下的石阶上,从布包里掏出一块江南软糖(是内务府赏的,她一直没舍得吃),剥了糖纸递给丫蛋:“尝尝,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丫蛋接过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让她紧绷的小脸放松了些,小声问:“姐,她们总让我多擦两个铜盆,还抢我的荷包看…… 我该怎么办?”
江兰摸了摸丫蛋的头,想起自己刚入宫时被玉露挤兑的窘迫,又想起如今因推进新政攒下的口碑,心里有了主意:“她们要是抢你东西,你就跟她们说‘这是江兰姐姐给我的,弄坏了我赔不起’;要是让你多干活,你就说‘王嬷嬷让我先整理布巾,耽误了会挨说’。不用跟她们吵,也不用怕,知道吗?”
丫蛋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声重复了一遍:“这是江兰姐姐给我的,弄坏了我赔不起……” 她把糖纸叠成小方块,放进荷包里,像是把姐姐的话也一并收了进去。
“对。” 江兰笑着点头,“姐不是让你拿我的名字压人,是让她们知道,你有姐照着,不能随便欺负你。但你也要好好学做事,王嬷嬷教你的活计都做好,这样才没人挑你错处,知道吗?”
丫蛋重重点头,把荷包捂在胸口,眼里的怯意少了几分,多了点小底气。
次日傍晚,江兰又去杂役房,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丫蛋正站在杂物间门口,手里拿着那个艾草荷包,而昨天那个穿粉色布衫的小宫女正伸手要抢:“这荷包挺好看,给我看看怎么了?”
丫蛋往后退了一步,小身子还在轻轻发颤,却按着江兰教的话说:“这是江兰姐姐给我的,弄坏了我赔不起……” 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足够让周围整理布巾的宫女都听到。
穿粉色布衫的小宫女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看了看周围投来的目光,讪讪地收回手:“谁要你的荷包,我就是看看。” 说完,快步转身走了。
其他原本想凑过来逗逗丫蛋的小宫女,也都收回了目光,没人再敢上前找她的麻烦。
丫蛋看到江兰,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小碎步跑过来,举着荷包说:“姐!你教我的话管用!她不抢我的荷包了!”
江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 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能成为保护妹妹的 “盾牌”。从前她是需要苏培盛提点、需要在杂役房谨小慎微的包衣之女,如今,只因她改良了水车、推进了农政水利,让百姓少受了些苦,她的名字就有了这样的分量。这不是靠权力换来的,是靠她一次次熬夜整理奏报、一次次实地调试水车、一次次用心做事攒下来的。
“管用就好。” 江兰拉着丫蛋的手,走到水井旁帮她洗手,“往后她们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还这么说。王嬷嬷教你的活计,你学得怎么样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