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江南的水汽,吹进养心殿时还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却压不住殿内因工部奏报而起的焦灼。江兰捧着刚温好的雨前龙井站在屏风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壶云纹 —— 这是她获赏《农政全书》的第七日,按胤禛的吩咐,每日需同步整理 “江南农情” 与 “水利进度” 两份奏报,此刻桌角堆着的江南巡抚奏报上,“夏种延误”“稻田缺水” 的字样被红笔圈了三道,墨迹深透纸背,显见事态紧急。
“皇上,工部按江兰姑娘的草图造的龙骨水车,试验三日都没成!” 工部尚书李永升到殿内,“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手里捧着的水车零件图散落一地,“踏板踩下去就卡住,齿轮根本转不动,若是再耽误,江南夏种就真的赶不上了!”
胤禛眉头紧锁,指尖敲击御案的节奏比往日快了半分:“朕看她的草图标注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卡住?你们没按‘杠杆长度一尺五’做?”
“按了!可就是不行!” 李永升急得额头冒汗,捡起一张零件图说,“姑娘画的杠杆是直的,我们按样做了,可踩下去时杠杆尾端总蹭到水车框架,您看这磨损的痕迹……”
江兰站在屏风后,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 她想起画草图时,只标注了杠杆长度,却忘了考虑 “受力点偏移” 的问题。现代机械课上学过,直杠杆若受力点离支点太近,不仅费力,还易与周边结构冲突,她当时只想着贴合古籍构造,竟漏了这个关键细节。
“江兰,你出来。” 胤禛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探究却无责备,“你看看工部的图,哪里出了问题。”
江兰连忙躬身走出屏风,接过李永升递来的零件图 —— 纸上的杠杆果然是笔直的,与水车框架的间距仅半寸,踏板踩下时自然会蹭到。她指尖点在杠杆中段,轻声道:“李大人,问题出在杠杆的弧度上。草图里我画的是直杆,却没说清‘需在中段弯出一寸弧度’,这样踩下去时能避开框架,还能让受力点往支点外移,更省力。”
李永升愣了愣,随即皱眉:“弧度?可古籍里的龙骨水车都是直杆,弯杆会不会影响承重?”
“不会。” 江兰拿起炭笔,在图上快速补画弧度,“您看,弯度控制在一寸,用硬木制作,承重能比直杆还强。我在东偏院做过小试验,弯杆踏板比直杆省三成力,还不会蹭到框架。” 她顿了顿,又指了指齿轮处,“还有这里,齿轮咬合间隙太密,按《农政全书》里的标注,应该留半分间隙,不然转起来容易卡壳。”
胤禛俯身看着江兰补画的图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李永升,就按江兰说的改,今日午后再试,若是还不成,你这个工部尚书也别当了。”
“是!臣遵旨!” 李永升如蒙大赦,捧着图纸快步退出殿内。
江兰躬身待在一旁,心里还带着几分紧张 —— 这是她第一次在御前直面工部官员的质疑,也是第一次将现代机械知识用于实际工程。胤禛却突然开口:“你跟去工部看看,盯着他们改,有问题随时回来奏报。”
“奴才遵旨!” 江兰惊喜地抬头,这不仅是允许她参与工部事务,更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认可。
工部作坊位于京城西南角,青砖砌成的院落里摆满了各式木石零件,新造的龙骨水车立在院中,高约两丈,木质框架泛着新鲜的刨光痕迹,踏板垂在两侧,果然如李永升所说,直杆与框架间距极近。江兰刚走进院,负责木工的老匠人就迎上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服:“姑娘就是江兰?这水车按古籍造了几十年都没问题,您说改就改,要是坏了耽误农时,谁担得起?”
“王师傅,我知道您经验足。” 江兰没动气,反而拿起一根备用的硬木杆,“您看,这根杆要是弯出一寸弧度,踩下去时是不是能避开框架?我给您演示下。” 她将木杆放在水车旁,模拟踏板踩踏的动作,直杆时木杆尾端果然蹭到框架,弯出弧度后则刚好避开,“而且弯杆的受力点离支点远,您踩起来也省力,不信您试试。”
王师傅半信半疑地接过木杆,试了两次,眼里的不服渐渐变成惊讶:“还真不蹭了!而且…… 好像是轻了点?”
“不止轻一点。” 江兰笑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农政全书》,翻到 “龙骨水车” 篇,指着徐光启的批注,“您看,这里写着‘踏板需顺力而行’,弯杆就是‘顺力’,既符合古籍的意思,又能解决卡住的问题。还有齿轮,间隙太密会咬合太紧,按批注里的‘半分间隙’调整,转起来就顺畅了。”
李永升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连忙吩咐工匠:“按江兰姑娘说的改!先把杠杆弯出弧度,再调整齿轮间隙,正午前必须改好!”
江兰没有站在一旁指挥,而是蹲下身帮工匠量尺寸 —— 她从布包里掏出一把自制的木尺(按现代厘米换算成清代 “寸”,刻着清晰的刻度),量出杠杆中段需弯的弧度:“从支点算起,七寸的位置开始弯,弧度控制在一寸,不能太急,不然木杆会裂。” 又帮着调整齿轮:“用薄铜片垫在齿轮间,刚好半分间隙,转起来没杂音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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