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那滴灼热的、如同熔融暗金般的饕餮之血,从忘川手中「无」的刀尖坠落,砸在焦黑龟裂的地面上,发出空洞而刺耳的声响。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忘川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温景然那一声泣血的哀求——“忘…川…杀…了…我!!!”——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拉长。
忘川悬停在半空,她那冰冷的外壳下,意识的核心却在剧烈地燃烧、崩塌!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风息镇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看”到了阿莱娅,那个笑容明媚、眼里盛着整个春天星光的女孩。她站在风息镇简陋却温馨的小屋前,声音清脆如铃:“恩人!我们说好了哦!要一起守护这里!守护我们的花田!”
“看”到了风息镇的镇民,那些淳朴、善良、会热情招呼他的面孔。他们笑着,劳作着,信任着他这个外来者。
然后…是符林那优雅而冰冷的身影降临!是那毁灭一切的熵增指令!是镇民们在痛苦中扭曲、异化,化为失去理智的怪物!是阿莱娅在他怀中,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裂开,化作簌簌飘落的灰色尘埃!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对他的…释怀?
“忘川…为什么…守不住…”
为什么?!!!
忘川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冰冷的虚无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奔涌,几乎要将他由内而外冻结、撕裂!
他做了什么?他守护了什么?!
风息镇化为焦土,阿莱娅在他怀中消散!他曾以为回到七宝琉璃宗会是新的起点,是弥补,是救赎!
他拼尽全力,斩杀鬼豹,击退雄狮,甚至重创了这头由符林一手制造的饕餮怪物!
可现在呢?
温景然,那个沉默如山、用饕餮盾守护着伙伴、守护着宗门的七宝琉璃宗守护者,那个他想要守护的同伴之一,此刻正被囚禁在这头狰狞巨兽的躯壳里!正用那双属于人类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看着他,哀求他给予解脱!
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最终都变成了什么?毁灭?痛苦?还是…需要被他亲手终结的悲剧?
我做的到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溃了他心中刚刚重建的、名为“守护”的堤坝。虚无的寒潮汹涌而入,将他淹没在冰冷的绝望深渊。
那柄指向饕餮、准备落下终结之刃的「无」,那燃烧着灰白时烬之焰的刀锋,第一次,在忘川意志的动摇下,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僵持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风暴中心,那个优雅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公式化的“理解”:
“阁下,”符林悬浮在高空,风衣的下摆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单片眼镜反射着下方凝固的惨剧,嘴角带着一丝完美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这就是‘虚无’命途的必然。”
他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宣读结果,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当您坚定不移地行走在这条命途之上时,您会逐渐失去一切。友情、羁绊、守护的信念…直到最后,连‘自我’也会在这片终极的虚无中溶解、消散。”
符林微微摊手,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歌剧院谢幕,“我对温景然先生的遭遇表示遗憾,这的确是个…意外。但这场意外,恰恰印证了一个事实:他们——”
符林的目光扫过下方悲痛欲绝的宁荣荣,扫过愤怒却无力的剑骨斗罗,最后定格在忘川那颤抖的银色巨影上。
“——这些您试图守护的‘变量’,他们无法成为您的引导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与您所执掌的‘虚无’本源相悖。他们的脆弱、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存在’,终将成为您命途上的绊脚石,引来源源不断的痛苦与毁灭。”
符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虚伪的“诚挚”和“诱惑”:“而我!忘川阁下,我来自与您力量同源的宇宙!我能够尝试理解‘虚无’的本质,理解利用‘智识’来解析‘虚无’那奇妙的、深层次的命途!我才更应该成为您的引导者,您的朋友,您…可以信赖的人,不是吗?”
信赖? 朋友? 引导者?!
忘川的意识在冰冷绝望的深渊中翻滚,符林的话语如同毒液,精准地注入他内心最脆弱、最动摇的伤口!那份虚伪的“理解”和“同源”的诱惑,几乎要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
“混账东西!休得在此蛊惑我的徒儿!”一声饱含着滔天怒火与悲愤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剑斗罗尘心!
他再也无法忍受!忘川是他尘心的亲传弟子!是他看着成长,寄予厚望的传人!岂容这个优雅的恶魔在此再次肆意践踏他的心灵,扭曲他的道路?!
七杀剑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铮鸣!尘心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匹练!剑意冲霄,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符林面前!剑尖凝聚的杀意,足以让巅峰斗罗都为之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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