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星窜到半空时。
洛亦宁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影涡潭的草图。
潭水的漩涡方向、周围岩石的分布、影能流动的轨迹，都被她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旁边还标注着几个问号——那是她暂时没弄明白的能量节点。
“影一到影十，第一班岗。”
她头也不抬地吩咐，指尖在“漩涡中心”的位置重重一点，“重点盯潭底的影能波动，有异动立刻传讯，别擅自行动。”
影一领命，带着九个影卫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他们的步伐压得极低，铠甲与岩石摩擦的声音比虫鸣还轻，只有在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时，才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影纹。
老者靠在岩石上打盹，铜球悬在他头顶，蓝光忽明忽暗，像只警惕的眼睛。
他看似在休息，实则每一次呼吸都在同步周围的影能频率，任何异常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这是老派影能者的看家本事，比任何警报器都靠谱。
洛亦宁把草图收进储物袋，摸出块压缩饼干嚼着。
饼干是用深渊谷物做的，带着股淡淡的土腥味，难以下咽，但胜在顶饿。
她啃了两口，余光瞥见小黑蹲在自己肩头，碧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饼干，尾巴（那团黑雾）有节奏地晃着，像在数她咀嚼的次数。
“想吃？”
她把剩下的半块递过去，看着小黑用爪子抱住饼干，小口小口啃得满脸都是碎屑，忍不住笑了，“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小黑哼唧两声，把饼干往怀里拢了拢，又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的影卫，确定没人注意它，才继续埋头苦吃。
那副护食的小模样，活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洛亦宁摇了摇头，开始检查影卫们的装备。
棘影卫的尖刺上还残留着影毒蜂的毒液，她用影能轻轻擦拭，确保不会腐蚀铠甲；普通影卫的影刃需要重新灌注能量，她便挨个注入一丝精纯影能，让刀刃的红光更凝实些。
影将站在她身后，像座沉默的雕像。
经过影眠草膏的调和，他铠甲上的红纹稳定了许多，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沉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锋芒毕露的锐利。
“你也去休息会儿。”
洛亦宁拍了拍他的胳膊，“下半夜换你守，别硬撑。”
影将微微颔首，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往旁边退了半步，显然是打算就在这里守着——对他而言，离主人最近的地方，才是最该值守的岗位。
洛亦宁没再劝。
她知道影卫的执拗，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省点力气养神。
她靠回岩石上，闭上眼睛，却没有真的睡着，意识像蛛网般铺开，与巡逻的影卫们保持着微弱的联系，能清晰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和周围的动静。
夜风穿过黑石地的孔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远处哭泣。
这是深渊的常态，洛亦宁早就习惯了，甚至能从风声的变化中分辨出距离和风速——这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出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
肩头传来轻微的重量。
洛亦宁睁开眼，发现小黑已经吃完了饼干，正蜷缩在她的肩膀上假寐。
它把自己团成个毛茸茸的黑球，只露出两只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果黑雾能算睫毛的话）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没真的睡沉，耳朵尖时不时动一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小机灵鬼。”
她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小黑的脑袋，感受到它影体的温度比白天高了些——看来吸收的影矿正在慢慢发挥作用，它的影体凝实度又提升了。
小黑不满地哼唧一声，往她脖子里钻了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连呼吸都变得均匀。
洛亦宁调整了下姿势，让它睡得更稳些。
月光透过云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眼神在巡逻影卫的方向和影涡潭之间来回切换，始终保持着半醒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流逝。
第一班岗结束，影二带着下一班影卫接替，他们汇报一切正常，潭底的影能波动平稳，像沉睡的巨兽没有苏醒的迹象。
洛亦宁让影一他们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
她走到黑石地边缘，望着影涡潭的方向，那里的雾气比白天更浓，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漆黑的轮廓，像块嵌在大地上的墨玉。
“在想什么？”
老者不知何时醒了，站在她身后问道，铜球的蓝光照亮了他脸上的皱纹。
“在想BOSS的攻击模式。”
洛亦宁坦言，“能在影涡潭那种环境生存的魔物，肯定擅长水战和影能操控，我们的影卫大多是陆战型，明天怕是要吃亏。”
“所以你让影卫们今晚养精蓄锐。”
老者笑了，“打算以逸待劳？”
“算是吧。”
洛亦宁望着雾气，“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得找到它的弱点才行。”
她摸了摸怀里的影眠草膏，“好在影将状态稳定，明天至少有一战之力。”
老者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铜球的光芒又暗了些，显然是在帮她留意更远的地方。
洛亦宁回到岩石旁，发现小黑还在熟睡，甚至打起了小呼噜（一种细微的嘶嘶声）。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不吵醒它，自己则继续闭目养神，意识却像雷达般，持续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影卫们的巡逻脚步声、风穿过孔洞的呜咽、远处魔物的低嚎、影涡潭方向传来的水流声……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深渊的夜曲。
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里。
危险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但洛亦宁的心里却很踏实。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影卫们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影将的身影沉默如铁。
肩头的小黑睡得正香。
这样就好。
她想。
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底气，去揭开影涡潭的秘密。
夜色渐深。
篝火渐渐燃成一堆灰烬，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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