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一年深秋,建康宫城太极殿内龙脑香萦绕,鎏金兽足香炉吞吐着青烟,袅袅升腾的烟雾在十二盏羊角宫灯的暖光里,织就一层朦胧轻纱,将整个大殿笼罩在神秘而庄重的氛围之中。齐明帝萧鸾身着玄色绣金龙袍,玉带束腰,龙纹皂靴踏过青砖,广袖一挥,将那精美的螺钿镶嵌鎏金棋盘稳稳按在紫檀木案上。玉制棋子相撞,发出清越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今日诸位且展平生所学,朕倒要看看,谁能执黑白定乾坤。” 二十余位国手齐齐躬身,袍角拂过地面,整齐划一。唯有雍州刺史府主簿萧衍,身着洗得发白却浆洗得笔挺的藏青襕衫,目光紧锁棋盘暗纹,那是先帝萧赜与王抗对弈时留下的划痕,历经岁月打磨,此刻竟在烛火下泛着奇异的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萧参军好雅兴,襄阳城破时还能抽空对弈?” 一道冷冽嗓音如冰刃般劈开寂静。谢岐,这位身着月白纻丝袍的青年才俊,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珏,袍角随着动作轻颤,眼含讥讽,“听闻你连破江东七子,不知这七子中,可有能与我谢门子弟过招的?” 他言语间满是世家子弟的倨傲,似乎早已将萧衍视作手下败将。萧衍闻言,抚掌而笑,藏青襕衫掠过案角,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在下不过以棋解闷,倒是谢郎君这‘金陵第一手’的名号,让在下想起建安七子的风骨,不知今日能否见真章?” 他的话语看似谦逊,却暗藏锋芒,眼神中闪烁着毫不畏惧的光芒。
棋枰甫开,谢岐以凌厉的 “镇神头” 定式抢占天元,白子如白鹭掠水,轻盈而迅速地落在棋盘之上。观棋的临川王萧子响忍不住拊掌赞叹:“此招暗藏‘倚盖’杀势,萧参军可要当心了!” 他话音未落,萧衍却不慌不忙,黑子斜飞入角,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临川王可知,襄阳城守曾以弃子之策退敌三万?” 他这话似有所指,殿内宗室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萧衍在右上角布下 “双飞燕” 时,谢岐突然弃角取势,手腕轻抬,银镯撞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惊得众人屏息。“这是要破‘大雪崩’!” 徐孝嗣手中茶盏剧烈摇晃,茶水溢出,浸湿了案几,“自王抗仙逝,已无人敢用此险招!” 他的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棋盘上局势胶着,萧衍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余光瞥见齐明帝捻须冷笑,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着猎物。三年前襄阳城头的箭雨仿佛穿越时空,落在眼前的棋盘上。就在这时,檐角铁马叮咚作响,朱雀大街的叫卖声穿透宫门,穿殿而来。“市井烟火,倒比这棋局更见生机。” 他喃喃自语,眼神突然变得清明。黑子重重落于左上角星位,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谢岐挑眉,满脸不屑:“佯攻无忧角?萧参军莫不是乱了章法?” 然而,话音未落,徐孝嗣已猛地起身,锦袍扫落案上茶盏也浑然不觉:“妙!这是‘假尖冲而实觑断’,右边早伏下‘金鸡独立’!” 他激动得满脸涨红,声音中满是赞叹。
谢岐的玉珏 “当啷” 一声跌落在地,清脆声响中,他死死盯着棋盘,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 明明左边才是...”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不甘。萧衍神色平静,将棋子一一收子入盒,语气淡淡:“谢郎君可知,襄阳之战最险处,便是用空城计引敌军西进,却在东门设伏。” 谢岐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缓缓流出,在月白袖口晕开一朵朵红梅,最终,他无奈地掷子认输,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齐明帝亲自斟酒,琥珀色的葡萄酿在夜光杯中泛起层层涟漪:“萧卿这手棋,倒让朕想起谢安淝水之战。当年谢太傅弈棋间破苻坚百万大军,今日你以一子定胜负,皆是以静制动的妙手。” 他拍着萧衍肩头,鎏金袖扣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而耀眼的光芒,仿佛预示着萧衍即将崛起的命运。殿外银杏纷飞,金黄的叶片落在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残局,恰似这波谲云诡的南朝风云,诉说着权力与智慧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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