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守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原本是想让人将那几人带上来,但简静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表示要自己亲自过去见见。
于是,简静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官府大牢长什么样。
牢房紧挨着太守府,在官署区角落,戒备森严。
外围是夯土墙,内里却砌了一圈砖,让牢房的墙壁比此地大部分建筑都要更牢固一些。
因着是晚上过来的,简静也不太确定牢房内部采光效果如何,跟在陈太守身后进入大牢时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似乎只有一个出入口,由重兵把守。
牢房内明显空气不流通,还未进门就已经能隐约闻到一股怪异的臭味,简静本想忍忍,但最终还是没忍过去,抬袖遮住口鼻。
走在前面的陈太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这时候说道:“此地脏乱不堪,秽气不散,不如还是提审吧?”
简静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
她之所以这时候说要亲自来大牢这边,也是想着顺便给另一边世界的人收集一些信息,但饶是她也没想到,这里……味道能这么难闻。
已经难闻到令她觉得可以当作生化武器使用的程度了。
而看前方拿着火把,面不改色的狱卒,简静打从心里觉得佩服——能在这种工作环境下上班,厉害!
虽然对方也可能是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鼻子已经适应甚至直接失灵了。
但……还是很厉害。
简静勉强了几息,侧头时不小心与一名囚犯阴暗的眼神对上,沉默几息后说:“劳烦。”
有时候,有些苦,她也不是非要自己吃。
好在牢房不远处就有专门用来提审的屋子,里面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与那脏乱差的牢房像是两个世界。
简静坐下时,简单询问了一番牢房情况,得知里面之所以会那么难闻,是因为囚犯会直接在牢房里排泄,加上食物残渣、污秽之物堆积,长年累月下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牢房臭不可闻。
也是真走了这么一趟,简静才知道,为什么有些作品里会提到,上位者提审犯人的时候,下面的人还要费劲先给犯人清洗一番。
她感觉自己现在身上肯定已经有味道了。
【味道很难闻吗?】
【刚刚截图了几个犯人,都是男的哎,就是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起来,看着像是都住了挺久的样子。】
【之前陈太守不是说府库存粮也不多么?这种情况下,还会给那些囚犯提供粮食嘛?】
【盲点,你发现了华生。】
简静也有点好奇,在犯人带过来之前,看向陈太守:“官府如今也会给大牢里那些犯人提供粮食么?”
陈太守点头:“自然,如今年节不好,便只给他们提供每日一碗粝米。若年景好些,便是麦饭,或是豆粥。”
【粝米,就是糙米啦。】
【这种情况下,提供的粝米,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米,甚至可能直接是那些发霉的米,不过对比那些想吃霉米都没得吃的,官府还愿意维持他们不死,已经不错了。】
【查了一下,古代坐牢,如果没有家属送饭,在牢里饿死是常事。】
【主播不会这时候要发善心吧?】
简静心说自己也没这么无私,况且她也不知道如今牢中那些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说不准里面就有自己都想杀的人呢?
“原来如此。”简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恰好这时候,狱吏来说人到了,几人便不再闲聊。
先被带到几人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对方穿着囚衣,披头散发,身形偏瘦,却与瘦骨嶙峋沾不上边,面颊上有肉,面色也不似某些流民一般蜡黄无血色。
如果是以前,简静其实也看不太出来他与其他人有什么差别,不过今日才远远瞧见了真正流民是什么模样,再看此人,差别就有些明显了。
再想想当初刚捡到王樵时,那瘦成皮包骨的模样,简静心中莫名一涩。
她这会儿并未坐在上首,而是隔着一道屏风坐在陈太守下首的位置,这算是一个常见的旁听位置,旁边是临时过来陪同的陈欣,安重山此前以还有要事为由离开了。
在简静身后,站着两名女护卫,此时手搭在随身武器上,处于一个随时可以动手的姿态。
而门外,除了原本就守在这里的士卒,就是其他几个跟着简静一块儿来的护卫。
可以说,眼下这情况,但凡这犯人有所异动,分分钟就会被镇压的彻底。
陈太守开口:“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简静有一瞬间的出戏。
但她很快将心绪拉了回来,听着陈太守亲自审问那人。
此人自称姓高,单名汪,喊他高狗子也行,因为高汪这名字是最近才取的。
高汪是武威郡祖厉人,读音是zūlà,如果不是弹幕简静都想不到这地名对应的汉字原来是祖厉。
年三十二,当过一段时间的吏士,后来叛军经过他们那片地方的时候,把县长杀了,当地官府没了长官又没人组织起有效反抗,直接全面崩盘,高汪因为家里姊妹是县长的妾室,怕被杀就直接跑了。
后来遇上了刚刚有个苗头的神女教,发现教内免费发粮,为了混口饭吃就说着要给县长小舅子报仇投奔了,还因为这个身份又认得几个字,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头。
听到这里,简静不得不出声了:“免费发粮?这粮是哪里来的?”
高汪整个人都处于自闭状态,闻言不吭声。
他自闭当然是有缘由的,因为以上那些信息并不是他主动说的,而是陈太守套出来的。
要不怎么说审讯也是一门学问呢,高汪自己是努力想隐藏信息,甚至还自作聪明地抛出一些信息,可能觉得这样陈太守就会被他的话带着怕,结果越说越错,说的越多漏的越多。
现在他不想说了。
但他不说,简静自己却找到了答案:“要么是劫掠了当地府库,要么就是抢了其他人家里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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