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的木门被老黄牛撞得哐当响时,杨靖正蹲在地窖数新得的积分。
系统提示音刚消下去,那股子酸臭就先扑了进来——像泡发的烂稻草混着隔夜的泔水,直往人嗓子眼里钻。
小靖!老黄牛的粗嗓门震得梁上的灰直往下掉,他蹲在牛槽边,竹片削的试管里晃着团浑黄的液体,你摸摸这牛耳朵!杨靖猫腰凑近,指尖刚碰到牛耳尖就缩了回来——凉的,比昨儿后半夜井里的水还凉。
三头大黄牛全瘫在草堆上,尾巴有气无力地拍着地面,稀粪水顺着槽缝往牛棚外淌,在泥地上洇出三滩黑黄的痕迹。
系统面板地弹出红底黑字的预警,杨靖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天前刚跟着老黄牛给这几头牛打了疫苗,当时老兽医拍着胸脯说保准活蹦乱跳,可眼下......他盯着老黄牛手里的试管,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的兽用氯霉素——能治病毒性腹泻的特效药。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回他用川贝枇杷膏治王婶子咳嗽,孙寡妇还说他偷了土地庙的供品,要是这会儿掏出个玻璃瓶子给牛灌药......
牛神发怒啦!
破锣似的嗓子炸响在牛棚外,杨靖一抬头,就见孙寡妇披块褪了色的红布冲进来,鬓角的银簪子晃得人眼晕。
她扑到牛槽前,黄纸符在手里抖成一团:前日二愣子他爹翻了后山的祖坟石,冲撞了牛神!
今儿不宰一头祭神,全村的牛都得烂肠子!
放你娘的屁!张大山扛着扁担从外头冲进来,扁担头差点戳到孙寡妇的红布角,上个月修水渠你说动了龙王爷,这月牛生病你说冲了牛神,下回鸡不下蛋是不是要怪灶王爷?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像蚯蚓,扁担敲得地面咚咚响,倒把缩在墙角的李大叔吓了一跳——李大叔攥着裤腰上的蓝布袋子,里头装着他入副业队的十斤麦种,这会儿正沙沙作响:大山哥,我那麦种本儿......要不先退我?
退退退!张大山急得直跺脚,你当这是供销社换糖块呢?
牛病了咱治,钱赔了咱赚,你这会儿抽梯子,对得起昨儿还跟你一块儿筛兔毛的王念慈?李大叔被说得耳尖发红,攥着布袋子的手松了又紧。
孙寡妇趁机扯了扯红布,尖着嗓子喊:等牛死了,你们拿什么赔?
我可听说县兽医站的药要五块钱一针,够买半袋盐了!
牛棚里的人越围越多,杨靖望着乱哄哄的人头,突然想起前儿陈干事放行时的眼神——像杯泡了太久的茶,浓的淡的搅在一块儿。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玻璃瓶子,系统商城的兽用氯霉素硌得大腿生疼。
外头不知谁喊了句看!
牛棚外有火!,众人挤着往外跑。
杨靖跟着出去,就见牛棚墙根下三堆纸钱烧得正旺,二愣子娘跪在地上,额头快贴到泥里了:牛神爷您开眼,别祸害俺家娃穿不上平安裤......
夜风卷着纸灰扑到杨靖脸上,他突然觉得嗓子发紧。
系统面板上的【畜牧危机】还在发红光,可更红的是二愣子娘眼尾的血丝——她男人上个月修水库摔断了腿,全家就指望这头牛下崽换钱。
杨靖攥紧玻璃瓶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不是牛快死了,是人心快散了。
后半夜,杨靖蹲在老黄牛的炕头。
老兽医吧嗒吧嗒抽旱烟,火星子在花白胡子上忽明忽暗:这药要是管用,我能不使?
可就怕......
怕他们当是妖法。杨靖接过话头,从怀里掏出玻璃瓶子,叔,咱给这药穿件神袍。
明儿我去打老井的水,把药粉溶进去,再请老牛神来......
你这是骗人!老黄牛把烟杆往炕沿一磕,我当兽医三十年,最见不得拿神神鬼鬼蒙人!
不是骗。杨靖往前凑了凑,他们信神,咱就把科学进神坛。
就像王念慈教唱歌,先唱《东方红》再教《南泥湾》——总得有个梯子,才能爬上房顶不是?
老黄牛沉默了。
窗根儿的蟋蟀叫得正欢,过了半响,他突然笑了:你小子,比县里来的干部都懂咱屯子。
次日清晨,牛棚外支起了红布棚子。
老牛神被孙寡妇搀着坐中间,盲眼上蒙着块黑布,白胡子垂到胸口。
杨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陶罐,在众人注视下往井台走——老井的水打上来时,他悄悄抖了抖手,系统兑换的药粉就着晨光落进罐里。
此水取自龙脉眼!杨靖举高陶罐,阳光透过清水在他脸上投下光斑,经三更露、七星照,今由老仙师开光,名曰开光防疫饮
老鼓头的牛皮鼓咚咚响起来,风婆婆捏着香灰念叨:牛神显圣,驱邪消灾......孙寡妇半信半疑地跟着跪下,红布角沾了泥也顾不上。
杨靖舀起一碗水,缓缓倒进饲槽。
等等!老牛神突然抬起头,盲眼上的黑布晃了晃,这水......有铁腥味!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杨靖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那是氯霉素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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