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晨光裹着黄沙,落在兵器库的青石板上。李铮握着缰绳,望着城门口那队穿绣衣的朝廷使者,靴底的马刺蹭得石板发出细碎的响——领头的是尚书令石庆的侄子石敢,二十岁出头,脸白得像没晒过太阳,腰间挂着把装饰用的玉剑,剑鞘上的珍珠晃得人眼疼。
镇北将军,石敢勒住马,下巴抬得老高,陛下命我查你私造的兵器,还请带路。他瞥了眼旁边的陈琳,监军大人也请随行,也好做个见证。
陈琳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宦官符牌。李铮笑了笑,拨转马头:石大人请。
兵器库的门是老周用榆木做的,刷了三遍桐油,刻着铁林军兵器库六个大字——是阿古达昨天刚写的,虽然歪歪扭扭,但笔锋里带着股子劲。李铮推开门,一股铁器的冷香混着匈奴皮革的膻味扑面而来,石敢皱了皱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味?他捂着鼻子。
匈奴黄牛皮的味道,李铮拿起墙上挂的盾牌,上个月和伊稚斜的游骑交手,这盾牌挡了三箭都没破。他把盾牌递过去,石敢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盾面的皮革摸起来像老树皮,却带着股子韧劲,比他腰间的玉剑鞘结实多了。
这是...匈奴的皮革?石敢皱着眉。
是阿史那从归附的匈奴部落里收的,老周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把复合弓,将军说,谁的好就用谁的,匈奴的皮革比汉军的麻布结实,不用白不用。他把弓递给李铮,将军,这是今早刚做好的,你试试。
李铮接过弓,拉了拉弓弦——桑木弓身缠着匈奴牛筋,拉力比普通汉军弓大了三成,却轻了两斤。他转身对着门口的草人靶,松开手,箭像流星似的飞出去,正中草人的——那是汉军的三棱铁镞,比匈奴骨镞锋利三倍,箭头插进草人里,没入半截。
好弓!稽粥刚好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副双马镫,将军,这镫子我试了,骑黑马跑了二十里,都没掉下来!他看到石敢,愣了愣,这位是?
朝廷来的石大人,查兵器的。李铮说。
稽粥哦了一声,把马镫递过去:石大人,你看这镫子,榆木做的身,匈奴牛筋做的带,比汉人的双镫轻,比匈奴的单镫稳,上次我射匈奴游骑的马腿,就是踩着这镫子,稳得很!
石敢接过马镫,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汉匈合制的?
老周凑过来,我是汉人,阿史那是匈奴人,我们一起琢磨的。你看这镫身的横梁,是汉军的法子,减轻重量;镫带的牛筋,是匈奴的方子,弹性好,不会磨腿。他指着墙上的甲胄,还有那甲,札甲外面套着匈奴皮甲的护肩,既能挡箭,又轻便,适合北疆的地形。
石敢走到甲胄前,伸手摸了摸——札甲的铁片凉得刺骨,外面的皮甲护肩却带着点软劲,两者结合在一起,比纯札甲轻了五斤,却比纯皮甲结实三倍。他回头望着李铮:这些...都是你私造的?
私造?李铮笑了,石大人,你看这兵器上的标记。他拿起一把环首刀,刀身刻着铁林军三个字,这是铁林军的军器,每一把都有登记,用来打匈奴的,怎么是私造?他把刀递给石敢,你试试这刀的锋利。
石敢接过刀,手腕轻轻一甩,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响。他对着旁边的木桌砍下去,桌子腿应声而断——刀身没卷刃,反而泛着冷光。这刀...用了什么材料?他问。
汉军的精炼铁,加上匈奴的陨铁,老周说,陨铁硬,精炼铁韧,合起来刚好,比普通环首刀锋利三倍,能削断匈奴的骨箭。
石敢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望着陈琳:监军大人,这些兵器...真的是用来打匈奴的?
陈琳点头:昨日匈奴游骑抢劫屯田区,铁林军用这些兵器,五十个游骑,死了四十个,被俘十个。他指着外面的屯田区,那些麦子是汉匈一起种的,要是没有这些兵器,麦子早被匈奴抢光了。
石敢望向窗外,屯田区的麦子刚抽穗,绿油油的一片,几个匈奴牧民正和汉人一起锄草,阿古达举着个竹简,在教一个匈奴小孩写字。他们...是归附的匈奴?他问。
李铮说,伊稚斜的部落里,有很多人是被强迫来的,要是我们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还会来抢劫吗?他指着阿古达,那个小孩,去年被匈奴游骑掳走,父母都死了,现在跟着我们,学会了写字,还能帮着种麦子。
石敢望着阿古达,喉咙动了动。这时,张猛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竹简:将军,俘虏的匈奴游骑招了,他们是伊稚斜派来的,说要是抢不到麦子,回去就会被砍头。
李铮接过竹简,上面的供词歪歪扭扭的,是匈奴文,旁边有阿史那的翻译:伊稚斜的部落里,今年旱情严重,麦子没丰收,所以派游骑来抢劫。他把竹简递给石敢,石大人,你看,匈奴人不是天生喜欢抢劫,是因为没饭吃。要是我们能把融合做好,让他们有饭吃,有房子住,他们还会帮着伊稚斜打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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