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
夜黑如墨,风卷残叶,原是天生的杀人场。
湿热的风裹着雨丝穿堂而过,浓稠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连月光都吝于探出头来。
墨色的天空漆黑一片,一道龙蛇似的雷电划过苍穹,照亮了院中一个开敞着怀的枯瘦老人。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一个白衣白面,一个黑衣黑面,他们身后黑压压的都是身着鬼甲的军士。
“见过冯司马,我叫黑煞,他叫白魅,您的事发了,今日我二人有幸,来送冯大人和您的全家一程。”
冯司马似乎早有预料,打了个酒嗝,笑呵呵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大的动静,才死了这么几个人,我实在是心有不甘,罢了罢了,何须劳动黑冰台的诸位大人们,诏令一下,某自我了结便可。”
“死了这么多人,你这辈子也值了。”
冯司马苦笑一声,怔怔的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本该让全城的人陪葬,可惜了,时也命也,怪我思虑的不周全,那几个药人已经神志不清,压根就没找到秦府的位置,送人出去的仆役又胆小如鼠,白白浪费了我的苦心,实在不甘心呐!”
白魅身姿妖娆,酥胸半露,拿着一根长鞭缓步上前,媚笑一声道:“冯大人,为何府中空空如也?”
“忘了提醒各位,他们……在那!”冯司马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黑煞大手一挥,身后的鬼甲卫便如鬼魅般涌上前,沉重的库房铁门被“嘎吱”一声撬开条缝,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当即破隙而出,混杂着血腥与腐臭,呛得人几欲作呕。
为首的军卒举着火把,火苗在他手中簌簌发抖,照亮了门内一角。
他刚往前挪了半步,火把的光晕里突然闪过数道黑影,那军卒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竟不由自主地缓缓后退,同时朝身后的人猛打手势,示意他们止步。
众人见状,纷纷将火把掷向库房深处。
火光噼啪跳动,照亮了眼前骇人的景象:满地黑蛇正吐着分叉的信子,“嘶嘶”声在空旷的仓房里交织成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
它们或盘或游,密密麻麻铺了厚厚的一层,竟连半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可怖的是仓房深处,尸体堆叠如小山,大多残缺不全,腐烂的皮肉黏糊糊地裹着衣衫,腥臭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几条小蛇正从一具尸体的眼洞里蜿蜒爬出,猩红的信子在腐肉上舔舐,看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白魅往旁边挪了几步,用袖管捂住口鼻,眉头拧得死紧。
这地方实在腌臜到了极致,别说靠近,光是站在门口闻着这气味,都觉得骨头缝里都渗着凉意。
那些鬼甲卫像是早有准备。
只见他们默契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包,扯开绳结,将里面的雄黄粉朝着蛇群扬了过去。
粉末落地的瞬间,原本躁动的蛇群像是被烫到一般,纷纷剧烈扭动起来。
“费这劲做什么,直接烧了。”
“是。”鬼甲卫重新将库房门重新锁上,在周边撒上菜油与干草,火把丢了上去,火光冲的老高,不多时浓烈的肉香便充斥在场间。
“烧了正好,正好到地下与我作伴,诸位可知,我与蛇有缘,我梦中常常梦见一条黑蛇,这该是上天的启示,所以我自封蛇君,这些年我家运昌盛,顺风顺水,多亏了黑蛇的帮助。”
黑煞微笑的将他绑在一处木台上,一边绑一边笑着朝他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可以给我个痛快么?”
黑煞摇了摇头道:“实在是抱歉,圣人说要让你挨够一千刀再死,所以我从长安请来了公输师傅,所以冯大人,您也算死得其所。”
冯司马眼中掠过一抹晦暗之色,正欲咬舌自尽,却被白魅抢先一步卸掉了下巴。
白魅娇笑道:“我的老大人真顽皮,悄悄告诉你哦,咬舌死不掉的,不如留着让大师傅多割两刀,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黑煞也笑道:“冯大人说什么也无用了,左相恨极了你,极力建议圣人将你凌迟处死,松滋侯也被牵连,薅夺了爵位,所以啊,现在谁也救不了您,建议安安心心的享受这个过程。”
冯司马不停啊呃,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身穿麻衣的老头,拿着一支毛笔,不停的点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做标记。
“太瘦了,一千刀有点难度,你们自忙去,容我研究研究。”
“喏,辛苦大师傅。”
鬼甲卫正逐院搜查冯府,火把的光在断壁残垣间摇曳,映得满院狼藉愈发触目,倾倒的花架,碎裂的瓷片,散落的杂物,像是遭过一场仓促的洗劫。
冯府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无,想来那些仆役丫鬟早得了风声,卷着细软逃得一干二净,值钱的财物更是搜刮得半点不剩,只余下些破旧家什。
西跨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水声,混在风里若有若无,若非还有余孽隐藏?
一名鬼甲卫眼神一凛,反手抽出腰间横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