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如同沉默的幽灵,无声地滑离苏家那冰冷华丽的牢笼。苏轻语靠在椅背上,目光穿透车窗,看着那座承载了她所有童年屈辱与痛苦的建筑在后视镜中迅速缩小、扭曲,最终被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彻底吞噬。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钢铁森林镀上一层残酷的金边,也映照着她眼底深处一丝决绝的寒光。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腑间积压了十年的阴霾一并呼出。
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司机透过后视镜,瞥见这位即将嫁入顶级豪门的苏小姐,她安静得过分,面纱下的侧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师傅,”苏轻语忽然开口,声音轻柔,打破了沉默。她微微侧头,面纱随着动作轻晃,露出一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刻意弯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恳求,“这一路辛苦您了。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像悬在半空似的。都说洛家门楣高,规矩大…您常在晋城跑,见多识广,能不能跟我讲讲洛家的事?特别是…我要嫁的那位洛阳成少爷?”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这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撞进去。”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面相憨厚。他犹豫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双带着水汽的、楚楚可怜的眼睛,心下一软,叹了口气:“唉,苏小姐,您问这个…洛家的事,在晋城,那可是天大的事。”他压低了些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洛氏集团,只手遮天!这几年能爬这么快,全靠一个人——顾轩寒顾总!”
提到这个名字,司机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敬畏,甚至一丝恐惧:“这位顾总,是真正的狠角色!听说十八岁就接手了风雨飘摇的顾氏,五年!就五年!硬是把洛氏从二流企业带到了晋城头把交椅!他做生意,那叫一个快、准、狠!跟他作对的,没一个有好下场。晋城多少名门闺秀,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可这位爷,出了名的冷!不近女色,独来独往,听说跟他说话都冻得慌。”
司机咂咂嘴,语气变得有些唏嘘和鄙夷:“至于您要嫁的这位洛阳成少爷…啧,跟他这位表哥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仗着姓洛,在集团里挂个虚职,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名声臭大街了!晋城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是个草包?也就他爷爷还把他当个宝。”司机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苏轻语微微低垂的头和紧握的双手,真心实意地叹道:“苏小姐,您这么…唉,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表哥?”苏轻语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藏在面纱下的眉头微蹙,“顾轩寒…是洛阳成的表哥?那为什么洛氏的总裁姓顾,不姓洛?”
司机摇摇头:“这个…具体内情咱小老百姓哪能知道?只听说顾总能力太强,洛老爷子拍板让他掌舵的。反正现在洛氏上下,只认顾总,洛阳成?就是个摆设!”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啊,我总觉得…顾总看洛阳成那眼神,冷飕飕的,不像看表弟,倒像看…嗯…”他斟酌了一下词,“看个碍眼的物件。”
苏轻语心中一动,默默记下。一路上,她看似随意地与司机聊着晋城的变迁,实则不动声色地套取着关于洛家、关于顾轩寒的每一个细节。车子渐渐驶离喧嚣的市区,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变得高大浓密,空气也清新起来。当车子最终停在一扇巨大的、带有繁复洛可可风格雕花的铁艺大门前时,苏轻语知道,她的战场到了。
洛家庄园。
眼前的景象,饶是苏轻语有所准备,也不禁屏住了呼吸。这已不仅仅是“别墅”,而是一座真正的私人王国。高耸的围墙仿佛没有尽头,门内是一条笔直宽阔、足以并行四辆车的林荫大道,一直延伸向视线的尽头。道路尽头,一座恢弘壮丽的欧式宫殿式建筑矗立在暮色中,宛如沉睡的巨兽。白色的罗马柱支撑起巨大的拱门,精美的浮雕在夕阳下投下深邃的阴影,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天空最后的余晖,冰冷而威严。
建筑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多层喷泉,水声潺潺,在寂静的庄园里显得格外清晰。喷泉两侧是精心修剪、如同地毯般的草坪和几何形状的花圃,各色名贵花卉争奇斗艳。更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和隐约可见的湖泊轮廓。整个庄园散发着一种沉淀了数代财富与权势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位穿着整洁制服、气质干练的女佣早已等候在门侧,看到车子停下,立刻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苏小姐,您好,请随我来。”她的态度无可挑剔,但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接待的只是一个寻常访客。
穿过挑高得令人眩晕、铺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的门厅,苏轻语被引至同样恢弘的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芒。一位穿着中式绸缎长衫、头发花白、拄着红木拐杖的老人站在客厅中央,正是洛家的掌舵人——洛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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