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化冻,泥土酥软,正是动土盖房的好时节。
山海屯上空弥漫着草木抽芽的清新气息,也弥漫着老张家即将大兴土木的兴奋劲儿。
张西龙用那棵四品叶山参换来的钱,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让全家心里都有了底。
他找屯长赵大叔批宅基地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赵大叔如今对张西龙高看一眼,这小子不仅能折腾、敢闯荡,最关键的是仁义孝顺,发了财不忘本,接来老丈人养老,还要给爹娘翻修老屋,这品行在屯里是头一份。
屯东头靠近山坡、地势高燥、离老宅也不远的一块好地基,赵大叔大笔一挥就批给了张家。
“西龙啊,好好盖!盖它个敞亮亮的大瓦房,给咱屯也长长脸!”赵大叔拍着张西龙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谢谢赵叔!指定不能给您丢人!”张西龙笑着递过一盒好烟。
宅基地一定,张西龙就忙活开了。请风水先生(其实就是屯里会看老黄历和地势的老辈人)看了动土的吉日,又去县里砖瓦厂订了青砖红瓦,联系了拉木料、沙石的拖拉机。他规划得仔细:新房子坐北朝南,四间正房,东边再捎带两间厢房,将来放杂物或者当厨房都行。院子要围得大大的,能晒鱼干、晒海带,还得给俩丫头留出玩闹的地方。
动工这天,天刚蒙蒙亮,张家老宅和新宅基地上就聚满了人。屯里乡亲们淳朴,谁家盖房起屋都是大事,只要主家开口,能搭把手的都来帮忙。男人们吆喝着清理地基、搬运木料砖石,妇女们则帮着王梅红、林爱凤在临时搭起的灶棚里烧水、洗菜、准备晌午的饭菜,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热闹得像过年。
张西龙和张西营兄弟俩是绝对的主力。张西龙负责指挥调度,哪堆砖该放哪,地基要挖多深,他脑子里早有成算。张西营则带着几个壮劳力,喊着号子,夯实地基:“嘿——哟!加把劲呀!嘿——哟!地基稳呀!”号子声粗犷有力,带着海边汉子特有的豪迈。
张改成老爷子也没闲着,虽然大工活干不动了,但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手里搓着麻绳,眼睛却时刻盯着工地,时不时提点一句:“那边墙角石得垫平喽!”“檩子得选直溜的!”林父则帮着递个工具、照看堆放的物料,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和忙碌的喜悦。
林爱凤和王梅红带着几个妇女忙得脚不沾地。大铁锅里炖着满满一锅白菜豆腐粉条,里面切了几刀肥猪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飘出老远。笼屉里蒸着金黄的玉米面窝头和白面馒头。虽然还不是正席,但这伙食标准已经让来帮忙的乡亲们竖大拇指了。
“梅红嫂子,你家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了!瞧这伙食,赶上过年了!”一个婆娘一边摘菜一边羡慕地说。
王梅红嘴上谦虚:“啥红火不红火的,都是大家来帮忙,不能亏了肚子。”但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一切都在热火朝天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张西龙看着渐渐成型的地基轮廓,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就是他想要的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住上新房,过上好光景。
然而,这和谐忙碌的景象,在临近晌午时,被一阵突兀的自行车铃铛声打破了。
只见屯子口的小路上,歪歪扭扭地骑来三辆自行车。前面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颧骨很高,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精明的算计,正是大嫂王慧慧的父亲王老栓。后面跟着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是王慧慧的大哥王福贵和二哥王满仓。三人车把上都挂着点东西,像是刚从哪里回来顺路过来的。
王慧慧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菜过来,一眼看到娘家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些不自然:“爹?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
王老栓支好自行车,皮笑肉不笑地:“听说咱家姑爷这边盖大房子,这么大的喜事,咱能不来看看?顺便看看有啥能搭把手的。”他说着“咱家姑爷”,眼睛却滴溜溜地在工地上扫视,尤其在堆放的青砖红瓦和新砍的木料上停留良久,眼神里闪过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嫉妒。
王福贵和王满仓也下了车,吊儿郎当地站着,目光在忙碌的妇女们身上乱瞟,尤其是看到穿着合身衣服、因为忙碌而脸色红润的林爱凤时,眼神更是直了直。
张西营看到老丈人和舅哥来了,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打招呼:“叔,福贵,满仓,来了。”
张改成和王梅红也走了过来。王梅红对这个堂哥没啥好印象,但面上还得过得去:“他叔来了,还没吃饭吧?一会儿就在这吃点。”
“不急不急。”王老栓摆摆手,掏出烟袋锅子点上,嘬了一口,眯着眼看着工地,“改成大哥,好家伙,这阵仗不小啊!这得盖多少间房?得花老鼻子钱了吧?”
张改成呵呵一笑:“都是孩子们折腾,我们老的跟着享福呗。”
“享福好,享福好啊。”王老栓话里有话,“西龙有本事,能挣大钱,拉拔一下他大哥嫂子也是应该的。慧慧啊,你小叔子盖这么大房子,没说要帮你们也起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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