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船基金”的目标像一面旗帜,高高飘扬在张家每个人的心头。
全家上下铆足了劲,节流的节流,开源的开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攒钱的紧迫感。
王梅红做饭时油放得更少了,腌咸菜的坛子摆满了墙角,连给两个小丫头买水果糖的次数都明显减少。小婉清和婉婷也懂事,虽然偶尔会眼巴巴地看着代销店的糖罐子,但想起那天晚上说要省钱买大船的话,便会努力把小脑袋扭开。
林爱凤除了忙活家务,夜里就着煤油灯做针线的时间更长了,绣的手帕、做的鞋垫攒了一小摞,准备下次赶集拿去卖。张西营则把家里那点自留地伺候得更加精细,指望多收点菜蔬瓜果,也能省下点买菜钱。
而作为攒钱的绝对主力,张西龙和张西营兄弟俩的压力最大。鹰嘴岛经过前段的疯狂捕捞和最近一些闻风而去的人的扫荡,资源肉眼可见地萧条了下去。再去下网,收获常常寥寥,跑一趟连油钱都快赚不回来了,彻底成了鸡肋。
“妈的,这帮蝗虫!”一次无功而返后,张西营看着舱底那点可怜巴巴的小杂鱼,气得骂了一句,“好好的一个聚宝盆,硬是给刮得地皮都不剩!”
张西龙倒是比较平静,这结果他早有预料。大海无私,但也经不起毫无节制的索取。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哥,别气了,正常。好东西谁都惦记。咱得往前看,不能老指望一个地方。”
“往前看?看哪儿?”张西营有些烦躁地挠挠头,“近海就这点玩意儿,潜捕那边(指近海礁石区)海参也越来越难找了,个头也小。”
这确实是个问题。近海的潜捕点因为去得频繁,资源恢复速度跟不上捕捞速度,收获量和品质都有所下降。攒钱大计遇到了第一个瓶颈。
张西龙没立刻回答,他走到船边,望着眼前这片蔚蓝无垠、却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大海,眉头微锁,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的思绪飘回了上辈子,在那些漂泊于远洋的漫长日子里,除了无尽的孤独和劳累,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听那些老船员天南海北地胡侃吹牛。他们说过各地的渔场,说过稀奇古怪的海货,也说过许多听起来像是传言的发财路子。
其中一个老跑船的叫老葛头,喝多了就爱吹嘘他年轻时在北方沿海的“光辉事迹”,提到过一个地方…好像叫…“黑龙礁”?
据老葛头唾沫横飞地描述,那地方离岸不算近,水特别深,流子也急,暗礁丛生,一般的渔船根本不敢靠近。但就因为人迹罕至,那底下的礁石上,密密麻麻全是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海参,个个都跟黑胖小子似的,捞一个顶近海十个!还说那地方鲍鱼也大,龙虾也多,简直就是个水下金山!
当时船上的人都当他是喝多了吹牛,没人当真。但此刻,张西龙却猛地将这段尘封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打捞了出来!
黑龙礁…水深深…流子急…暗礁多…老海参…
每一个关键词都像一块拼图,在他脑海里逐渐组合成一个清晰而诱人的画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像当初的鹰嘴岛一样!万一呢?万一老葛头说的不是醉话呢?
一股强烈的探索欲和冒险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压过了对深水区域的天然畏惧。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对张西营道:“哥,我知道个地方,可能…可能有更好的货!”
张西营正郁闷着,闻言一愣:“啥地方?近海还有咱不知道的好地儿?”
“不在近海。”张西龙摇摇头,压低声音,指了指远方的海平线,“得往外走,比鹰嘴岛还远点。我听…听以前跑船的人含糊提过一嘴,说那边有片礁石区,水底下的海参厚得吓人!”
“比鹰嘴岛还远?”张西营吃了一惊,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得多费油?而且听你说的,水深深流子急,多危险啊!靠谱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西龙眼神坚定,“哥,咱现在等于是守着金山要饭吃!近海这点东西,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买新船?就得豁出去,往别人不敢去的地方闯,才能发大财!”
他继续给大哥画饼,也是给自己鼓劲:“你想啊,要是真像说的那样,底下全是老海参,那咱去一趟,说不定就够买半个船板了!风险是大了点,但值得赌一把!咱小心点就是了!”
张西营被弟弟说得心思活络起来,但脸上的担忧依旧明显:“那…那地方叫啥?具体在哪?总不能漫无目的地瞎找吧?”
“好像…叫黑龙礁。”张西龙根据记忆说道,“大概方位我知道一点,到了那边再慢慢找特征。反正…就往东偏北方向,找那片看起来最黑、浪头最猛的礁石群准没错!”
这描述听得张西营心里直打鼓:“最黑?浪头最猛?听着就瘆人…”
“富贵险中求嘛,哥!”张西龙搂住大哥的肩膀,“咱爷仨一条心,互相照应着,怕啥?爹掌舵稳当,你力气大,我眼神好水性也好,只要准备充分,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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