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指尖在月光下蜷了蜷,金色光芒随着他垂下手的动作隐入袖中。
城南的更鼓声远远传来,他转头对身旁的影子说道:“钱无咎的余党虽然已经散去,但城西破庙那伙人恐怕要闹到后半夜。你去盯着,别让他们掀了绣娘的桂花糖担子——晚照说了,那糖是要给布庄新员工当例钱的。”
影子应了一声,刚要提气跃走,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谢昭抬头,正好看见街角老槐树被夜风吹断的枝桠裹着几片碎瓦簌簌坠落。
他甚至来不及眯眼,机械臂已本能地抬至额前——掌心稳稳托住那片棱角锋利的碎瓦,指腹被划开的细痕里,竟渗出一线金红色的血。
“谢大人!”影子倒抽一口冷气,脚尖点地掠回他身旁,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片瓦上,“您……您方才根本没看头顶,怎么就知道瓦片要落?”
谢昭垂眸看着掌心,金红色的血珠顺着掌纹蜿蜒,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他正要说话,巷口突然传来小陆的咋呼:“找到了找到了!方才地脉微震的音波图谱——”
抱着铜制测震仪的小陆跑得额角冒汗,仪器上的铜针还在微微颤动。
他凑到谢昭跟前,测震仪的共鸣腔突然发出“嗡”的轻响,与谢昭的心跳声叠成了同一个节奏。
“您听!”小陆扒拉着仪器上的刻痕,“地脉震动的频率是从寅时三刻开始的,可您的心跳从寅时二刻就开始往上蹿,比地脉早了半息!”
谢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方才接住苏晚照踉跄时,指腹的痛意里混着某种陌生的热流;想起机械臂上的金色纹路在黑雾散后总忍不住发烫——原来那些不是错觉。
“都聚到医馆去。”谢昭扯下腰间的帕子裹住手掌,声音低沉得像压了块青石板,“叫白袍先生准备脉案。”
医馆后堂的炭炉烧得正旺,白袍先生的银须被热气吹得颤巍巍。
他捏着谢昭的手腕,眉峰越皱越紧:“龙鳞结晶已长进心脉里了。”他掀开谢昭的衣袖,机械臂与血肉相接处,隐约能看见金红色的纹路顺着血管攀爬,“之前想着剥离异种能量,可现在……这龙魂残意早把他的血当养分了。强行剥离的话——”他松开手,指节叩了叩桌案,“心脉必断。”
苏晚照正攥着算盘拨得噼啪响,闻言手一抖,算珠“哗啦啦”撒了半桌。
她蹲下身捡珠子,声音闷在桌下:“那要是不剥离呢?”
“不剥离?”白袍先生捻须叹气,“龙性属狂,日子久了怕是要夺舍。”
“夺舍个鬼!”苏晚照“砰”地坐回椅子,算盘往桌上一磕,“昭哥哥连我藏在房梁上的私房钱都舍不得动,能被龙性夺舍?”她突然倾身抓住白袍先生的袖子,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先生,您说这龙魂是拿他的血当养分——那咱们能不能把这养分改个名儿?”
小陆凑过来,鼻尖差点撞到她的算盘:“改名叫……商道龙心?”
“对!”苏晚照拍案,震得茶盏跳了跳,“谢昭是商道监察使,全大燕的商铺都认他。要是让龙魂也认商道,拿商铺的生气当养分,不就不用啃他的血了?”她转头看向谢昭,算盘珠子在指尖转得飞快,“昭哥哥,你记不记得咱们在扬州城搞的‘商道共鸣’?用算盘打《商王守则》的节奏,让全城算盘跟着响。要是把这节奏引到你心口……”
谢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机械臂不自觉地抬起来,指节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金簪——那是他去年用第一笔商税给她打的,刻着“晚照”二字。
“试试看。”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我信你。”
小陆麻溜地搬来机关阵盘,青鳞不知何时立在窗边,墨绿裙角沾着露水:“我感知到龙魂了。”她走过来,指尖悬在谢昭心口三寸处,“它不闹了。”
苏晚照深吸一口气,将算盘轻轻按在谢昭心口。
《商王守则》的节奏从她指尖流出,算盘珠碰撞的脆响混着谢昭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机械臂突然泛起金光。
金纹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脖颈,在喉结处停住,像条温顺的小蛇。
“它在回应。”青鳞的声音带了丝颤抖,“龙魂在说……这是主。”
谢昭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看见自己的意识里漫开一片金光,光里浮动着无数小点——那是苏州城的米行、布庄、茶寮、绣坊,每个小点都在轻轻跳动,像在呼吸。
“晚照,”他哑着嗓子笑,“我听见了。全城商铺的心跳声,和我的……一样。”
苏晚照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见谢昭时,他站在绣坊外,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想起他偷偷往她钱袋里塞糖人,还说“这是商道监察使特批的例钱”;想起他说“等我做了宰相,要让全天下的庶女都能站在自己的商铺前数钱”。
窗外的更鼓敲过三更,青鳞突然皱眉看向东边:“地脉……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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