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得能砸碎人的骨头。
谢昭身着绯色官袍,立于百官之前,身形笔挺如松,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御座之上的那张脸,与真龙天子一般无二,可那份宣读圣旨时的威严,总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僵硬。
“……谢爱卿辅佐有功,特晋入阁参政,钦此。”
平地惊雷,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
入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无上荣光,谢昭今年才多大?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然而,谢昭的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敏锐地捕捉到,皇帝在提到苏晚照时,仅仅用“赏银百两,绸缎十匹”轻描淡写地带过。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若论功劳,苏晚照那堪称“钞能力”的支援才是平定南疆的关键,这封赏,连打发叫花子都嫌寒碜。
这是敲打,是分化,是帝王心术。
但谢昭的目光,却死死锁在皇帝放下圣旨,端起茶杯的那只手上。
宣纸与朱砂磨砺指腹,常年握剑习武更会留下独特的印记。
他记得清楚,太学档案库里那份被誉为“帝王心血”的御笔真迹批注旁,曾有夫子赞叹:“陛下拇指之茧,乃天下最硬之笔锋。”
可眼前这只手,养尊处优,白皙细腻,拇指处光滑得能当镜子照。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瞬间击穿了谢昭的脑海。
他,是假的。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谢昭深深一揖,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臣,谢恩。”
他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然明了,这场所谓的裁决,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鸿门宴。
紫禁城的喧嚣还未平息,京城的另一端,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拉开序幕。
苏晚照站在苏记商盟的顶楼,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大小姐,这……这是不是太亏了?”小陆拿着账本,手都在抖,“咱们的告示一贴出去,全城都疯了!‘凡持苏记发票者,可兑铜钱一枚’,无论金额,不问新旧。现在外面收上来的发票都快堆成山了,全是些买一文钱糖豆、两文钱针线的废票啊!这简直是拿真金白银往水里扔,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谁说听不见响儿?”苏晚照端起一杯西域来的葡萄酒,轻轻摇晃,“你听,这满城的脚步声,铜钱的碰撞声,不就是最悦耳的交响乐吗?姐搞的不是商业,是行为艺术,懂?”
小陆不懂,但他选择相信。
一夜之间,逾十万张发票如雪片般涌入苏记。
小陆带着一众伙计,点着上百根蜡烛,连夜进行比对。
这项工作枯燥而繁琐,直到后半夜,一个小伙计发出一声惊呼。
“陆哥!快看!这三张!”
小陆一个激灵冲过去,只见三张早已泛黄的发票上,墨迹与众不同。
它色泽沉静,质感细腻,迎着烛光,竟隐隐有光泽流动。
“这是……宫里御笔房才有的特制松烟墨!”小陆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曾在宫中当过差,对这味道和色泽记忆犹新。
寻常人家别说用,见都没见过!
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市井的票据上?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借着夜色,敏捷地穿梭在宫墙之间。
御膳房太监总管李德福,今天借着给“陛下”送宵夜的机会,路过御笔房时,眼角余光瞥见里面竟有灯火。
他心中一动,随口问了句守卫:“这么晚了,哪位大人还在当值?”
守卫却面无表情地回答:“总管看错了,御笔房无人当值。”
无人当值,却灯火通明?这里面必有鬼!
李德福寻了个由头支开守卫,凭着自己壁虎游墙的功夫,悄悄潜入。
御笔房内空无一人,但一股新墨的气味却挥之不去。
他循着气味,最终在书架后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暗格。
拉开暗格,里面堆着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摞摞崭新的“苏记”发票!
每一张都印着官府的红戳,制作精良,足以以假乱真。
李德福瞬间遍体生寒。
他明白了,这是个天大的阴谋!
宇文玥这是在伪造证据,准备用“虚开发票、偷逃税赋”的罪名,将苏晚照和她背后的谢家彻底钉死!
他心一横,从里面偷出一张,死死攥在手心,趁着夜色再度出宫,将东西和一句话密送至谢昭府上。
“她要毁你名声,再废你名号。”
墨魂的地下工坊里,齿轮转动的声音刺耳又急促。
他脸色苍白,一条手臂用绷带草草缠着,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拖着重伤之躯,小心翼翼地将那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琉璃将军残臂,接入一台结构复杂的机器中。
这台机器名为“天衡”,是谢家几代人的心血,专门用于识别和分析敌我信息。
“数据……导入……目标:当朝皇帝。”墨魂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将从宫中流出的皇帝画像、公开讲话的音频记录、甚至是一些细微的身体动作数据,全部输入了“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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