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仿佛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剖开了敌人精心伪装的皮肤,露出了底下暗流涌动的血管。
这看似天衣无缝的信鸽传书,竟然是一场大型连续剧,主角是宇文阀和御史中丞李文渊,观众则是远在京城的整个朝廷。
“固定路线,固定时间,甚至连鸽子都不换一只,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在‘忠心耿耿’地传递情报。”苏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看穿一切的了然,“这哪里是传递紧急军情,分明是在打卡上班,还是带薪摸鱼的那种。他们这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编织一张弥天大谎,赌的就是朝中无人敢质疑宇文阀的权威。”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早已摩拳擦掌的小陆,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小陆,是时候让我们的‘嘴替’上场了。把库房里那台‘百音锣’给我拉出来,擦亮点,装上马车。明日辰时,就沿着这条‘紫云台—苏州西驿—幕府’的黄金打卡路线,给我开足马力,全城巡回播放。我要让全苏州城的百姓,都来围观这场年度大戏。”
小陆眼睛一亮,兴奋地一捶手心:“得嘞!老板,您就瞧好吧!保证让咱们的‘移动瓜田’开遍苏州每个角落,喇叭一响,黄金万两,不对,是真相万丈!”
夜色如墨,将废弃的庭院浸染得更加死寂。
谢昭独自坐在冰冷的石桌旁,月光勾勒出他孤峭的侧影,那只泛着金属寒光的机械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将一个白玉瓷瓶轻轻放在桌上,瓷瓶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我知道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每夜子时,寒毒攻心。宇文玥给你的解药,不过是饮鸩止渴,三日一续,吊着你的命,也拴着你的魂。”
暗影处,一道人影踉跄着现身。
那人正是墨影,昔日谢家的暗卫,如今宇文阀的走狗。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瓷瓶,仿佛那是他在地狱中看到的唯一一束光。
他挣扎着伸出手,一把将药瓶抓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谢昭并未阻止,只是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明日,他们会让你再送一封密信,内容依旧是‘谢昭欲劫库银,图谋不轨’的老一套。你照做,但把信纸换成我给你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空白宣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墨影接过信纸,眼中满是困惑和警惕。
“放心,”谢昭的目光落在那张白纸上,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它会自己‘写’出真相。”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州城的宁静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锣声和清晰洪亮的人声彻底撕碎。
一辆装饰奇特的马车缓缓驶过街巷,车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喇叭,小陆正站在车辕上,手持一个古怪的话筒,用尽毕生所学的中气高声呐喊:“全城听真!全城听真!苏州吃瓜第一线,错过后悔一整年!昨夜有人欲用信鸽向朝廷构陷忠良,密告‘谢昭将军图谋造反’!可笑不可笑,离谱不离谱?那信鸽爪子上绑的,根本就是一张白纸!一张用‘显影墨’写的空话!”
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百姓们纷纷从家中涌出,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小陆见时机成熟,立刻操控机关,将那封被截获的信纸通过某种类似皮影戏的装置放大投影在一面巨大的白布上。
起初,上面确实空无一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晨光的照射下,一行行字迹竟如鬼魅般缓缓浮现。
“真正的内容是——‘粮仓已空,速调京银’!”一个识字的秀才高声念了出来,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粮仓空了?”“我们的税粮呢?”“难怪最近米价涨得这么离谱!”“宇文家和李大人这是要挖空我们苏州,去填他们的无底洞啊!”
民怨沸腾,群情激愤。
这已经不是什么神仙打架的政治倾轧,而是直接关系到每个人饭碗的生死大事!
“住口!一派胡言!”一声怒喝传来,御史中丞李文渊带着一队府兵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他看着那辆如同移动刑台般的马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陆厉声呵斥:“大胆刁民,妖言惑众,给我砸了!统统砸了!”
府兵们正要上前,小陆却嘿嘿一笑,非但不惧,反而敲锣敲得更响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文渊话音刚落的瞬间,另一条巷口,又一辆一模一样的“喇叭车”慢悠悠地转了出来,上面同样站着一个精神小伙,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开始播报:
“号外号外!御史中丞李文渊,三天之内,连发七封弹劾信,封封字字泣血,声讨谢家余孽!可敬可佩!但是——”那小伙故意拉长了音调,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青鸟阁的账本记录显示,李大人本月通信消费,一文未付!请问李大人,这七只顶级信鸽的饲料费、保养费、加班费,钱从哪儿来?是谁在为您这‘为国为民’的壮举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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