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里的铜漏刚滴完第七滴水,小陆的破傀儡零件砸在门槛上。
苏姑娘!
城门口那堆铁疙瘩成精了!他额角挂着汗,发梢还沾着晨露,刚才我去买糖粥,就见那几个破傀儡眼睛突然冒蓝光,接着半空中就......就浮出个您!
苏晚照正拨着新算盘核对粮价,琉璃珠子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光斑。
她指尖顿住,新算珠是阿影拆了陆无双傀儡眼珠熔的,此刻在掌心微微发烫——系统的提示音正顺着经脉往上钻,像小蚂蚁啃骨头。
浮出我?她歪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是我在数钱?
还是在啃谢昭买的桂花糕?
哪能啊!小陆急得直搓手,那影子里的您穿着红斗篷,跪在个络腮胡男人跟前,手里举着幅地图,哭哭啼啼说什么愿以江南赋税换北军入关
算盘珠子地崩出两粒,滚到谢昭脚边。
他弯腰拾起,指腹擦去木头上的灰尘,抬眼时眸色沉得像暴雨前的湖:北狄使臣?
百姓都炸锅了!账房外突然撞进个跑堂,粗布衣裳沾着泥,西市三店被砸了!
有人举着扫帚喊卖国贼滚出苏州,王屠户家的二小子差点被踩伤——
苏晚照突然笑了。
她摸着腰间的新算盘,琉璃珠串蹭过掌心薄茧,那是前日帮老妇人卖菜时磨的。呼吸频率都对不上。她指尖轻点桌面,我昨晚在喝谢昭炖的猪脚汤,火候正好,炖了三个时辰零七分——她抬头望向谢昭,眼尾弯成月牙,你说我哪有空卖国?
谢昭递来盏茶,青瓷杯沿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投影用的是陆无双的幻音石
系统说波动频率跟镜城那次一样。苏晚照闭目,商道之眼刚觉醒的酸涩感涌上来,却能清晰见整座苏州城的光——傀儡投影的蓝光像毒疮,在城南钟楼群那里最浓。小陆,你爹当年在钟楼装的声引管还在吗?
小陆一愣,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跟着爹爬钟楼的往事。
老陆头叼着烟杆,在砖缝里塞铜管:这叫声引管,比傀儡传声筒结实,雷劈不烂!他挠着后脑勺:在呢!
藏在钟楼三层的砖底下,就是......
就是积了十年灰。苏晚照屈指敲了敲算盘,今晚,我们让它传点别的——比如,陆无双私通北狄的账本,还有......她忽然压低声音,上个月在码头拍到的,她的傀儡往北狄商队里塞密信的影子。
跑堂突然打了个寒颤:那...那西市的铺子?
让阿影带傀儡去守着。苏晚照摸出块银元抛给他,买五十斤糖霜,铺门口支个糖画摊——百姓爱看热闹,更爱吃甜的。她冲谢昭挑眉,等会儿你让人去茶棚放话,就说苏记要请全城喝糖水,甜得他们舌头打卷,哪还有空骂我卖国?
谢昭低头整理她散在案上的账本,唇角勾出极淡的笑:
老唐的矿灯在隧道里划出昏黄的线。
他背着装回音石的布袋,每走十步就停一停——苏晚照画的地图在他心里烙着,第七处节点该往左偏三尺,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像女儿小糖的圆脑袋。
再忍两日,乖。他摸了摸怀里的小鞋,是小糖生病前连夜绣的,鞋尖还留着她的口水印,等爹把坏人的喉咙割了,就带你去吃苏姑娘的糖粥。
远处传来铁靴踏地的闷响。
老唐迅速贴紧岩壁,回音石硌得后背生疼。
傀儡巡逻队的灯笼光透过来,照见他沾着矿灰的脸——那些铁疙瘩的眼睛泛着冷光,和陆无双那具主傀儡的眼睛一模一样。
矿道里的风突然转了向,吹得老唐后颈发凉。
他盯着巡逻队的影子掠过脚边,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隧道尽头,才掏出块回音石按进岩缝。
石头接触石壁的瞬间,他听见极轻的声,像小糖吹的柳笛。
苏姑娘说这石头能放大声波。他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石头上刻的小算盘标记,等明晚声引管一响,全苏州城都要听见......
苏州城的暮鼓打响时,谢昭披上了青衫官服。
他站在账房门口,望着西边天际的火烧云,袖中捏着张纸条——是苏晚照刚塞给他的,上面用朱砂画着三座钟楼的位置,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幕宾大人该去巡查年久失修的钟楼了~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挂的小算盘坠子——是苏晚照用废琉璃珠串的,此刻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他低头看了眼,转身往城南走去,靴底碾过的青石板上,落着半片桂花瓣。
谢昭的靴底碾过最后半片桂花瓣时,城南钟楼的飞檐正被暮色染成蜜色。
他站在第三座钟楼的石阶下,青衫下摆沾了点晨露未干的青苔,袖中那张朱砂纸条被掌心焐得发烫——那是苏晚照用算盘珠子蘸着她私藏的玫瑰露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糖画的兔子,却比官印还管用。
李班头。他抬眼看向守更人,声音清润如浸了井水的玉,知府大人说这钟楼的榫卯该换新了。
李班头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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