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城地下传来第一声闷响时,老唐正蹲在矿道口啃冷馍。
他咬到半块突然抬头,喉结滚了滚——那声音像极了当年在西北挖铜矿时,炸药捻子擦过燧石的脆响。成了!他把冷馍往怀里一揣,粗糙的指腹重重拍在岩壁上。
矿道深处的爆燃硝顺着月光矿脉窜得比野狗还快,所过之处寒铁共鸣阵震颤,连他脚边的矿车都跟着蹦跶,震得裤腿直往下掉石渣。
快看那傀儡!镜城主街突然炸开哄笑。
卖烧饼的铁傀儡原本举着木铲翻烤,此刻关节冒起青烟,两条铁腿竟像被抽了筋似的左摇右晃。一声,木铲砸在炭盆里,火星子溅到它肚子上的铜铃铛,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它歪着脖子转了个圈,铁脚在青石板上敲出踢踏踢踏的节奏,烤焦的烧饼扑簌簌掉了满地。
围观的百姓挤得人堆直晃,有个小娃举着糖葫芦喊:阿娘!
这烧饼会跳舞,买一送疯!
真城塔楼的苏晚照正扒着栏杆往下看,算盘珠子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望着镜城那团越来越旺的火光,忽然觉得眼皮发沉。
像是有人往她眼睛里撒了把细盐,再睁眼时,运河里的金箔碎光成了模糊的一片,谢昭的衣摆都成了浮动的影子。系统...又搞什么鬼?她咬着唇扶住栏杆,指节泛白。
【幻象破除技能激活,代价:暂时失明3日。】
机械音在脑内炸响时,苏晚照差点栽下栏杆。
她攥紧算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镜城的能源网才烧了七成,青面婆婆的水晶阁还没破,现在失明无异于把刀把子塞给敌人。不能停...她喉咙发紧,声音却故意扬得老高,现在收手,全苏州都得被幻城吃干抹净!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谢昭的披风突然裹住她肩头。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像片羽毛似的,在掌心里一笔一画写:左三步,避坑;前五步,上阶。苏晚照耳尖地红了,偏要梗着脖子嘴硬:谁要你扶?
我这是战术性闭目养神!话没说完,脚尖就磕在石阶上,要不是谢昭及时托住她腰,险些摔个四仰八叉。
夫人的战术,倒是和当年在绣坊摔碎三个茶盏时的战略性失手异曲同工。谢昭低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后。
苏晚照气极,反手揪住他腰带:谢幕宾记性太好,改明儿我让系统给你发个话多扣银的任务!
镜城最深处的水晶阁里,青面婆婆的青铜面具地又裂了道缝。
她盯着投影里不断闪烁的红点,额角青筋直跳——能源网的蓝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地下共鸣阵的警报声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吱呀吱呀叫得人心慌。
她猛地站起来,石椅碎成两半。
裙角的石屑落进茶盏,溅起的茶水在案几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可能...她喃喃着,指尖按在能源阀控制键上。
突然,水晶阁外传来一声响,像是金属撕裂的动静。
她猛地转头,正看见阿影的机械臂爆出一串火星。
那本该被程序锁死的傀儡店小二,此刻正跪在地上颤抖,机械关节里漏出的不是机油,而是...半透明的液体,在地上洇出淡蓝色的痕迹。
苏晚照攥着谢昭的手,听着远处传来的金属撕裂声。
她看不见,但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焦糊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清冽药香——那是谢昭袖中藏的金疮药。再往前。她轻声说,算盘珠子在掌心转得飞快,等烧穿最后一层矿脉,我要让全苏州都知道...
知道真金白银的生意,从来不怕虚影来抢。谢昭接完她的话,指尖在她掌心又写了三个字:我在呢。
镜城某处巷角,阿影的机械手指正缓缓凑近能源阀。
他的机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不是程序,不是齿轮,是比月光矿更灼人的,正在苏醒的...阿影的机械指节在能源阀上刮出刺啦声响时,半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关节缝隙往下淌。
那是被月光矿灼烧融化的记忆芯片,混着他残存的血肉——西市布行的蓝布幌子突然在眼前炸开,十三岁的自己正踮脚给染缸添靛青,后颈一痛便再没了知觉。我...记得了...他机械胸腔里的齿轮咬得咯咯响,铁膝盖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我本来是西市布行学徒阿大...他们把我拆了,装上铁骨...
能源阀的红灯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
苏晚照他们炸矿道时,那些滚烫的矿粉顺着寒铁脉络爬进来,像把烧红的凿子,一下下凿开锁死他十年的程序链。
阿影的机械臂突然暴起,地捏碎阀门外罩,最后一块矿粉被他塞进主轴:这次...我关自己的命门。
水晶阁的青铜灯树应声炸成碎片。
青面婆婆踉跄着扶住案几,发间银簪落地——投影屏上的红点正在疯狂坍缩,像被抽干血的心脏。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锈铁味的血腥气:陆无双!
你用前朝秘术造傀儡城,妄图篡改民心——你爹当年就该被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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