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的月光石还在幽幽发亮,苏晚照却觉得眼前比正午的日头还晃眼。
熔炉里的铁水渐次冷却,她蹲下身,指尖掠过凝结的寒铁残渣——温度还烫得人缩手,像极了陆无双那些烧不穿的谎言。
苏掌柜,您看。小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了推歪斜的木框眼镜,捧着半块熔得变形的残片,外层是青金石染了金粉,里子...您闻闻?他把残片凑到她鼻尖。
苏晚照抽了抽鼻子,皱起眉:松脂味?
正是!小陆的眼睛亮得像熔炉里刚淬的剑,我在机关坊试过,用松脂掺铁粉熬成膏,冷却后硬得能骗外行人。
陆老夫人这手以假乱真...啧,怕不是把造假当科举来考了。
苏晚照地笑出声,金算盘在指间转了个花:合着她当全天下都是没摸过真玉玺的乡巴佬?
也是,毕竟真货在金陵皇宫锁着,谁能想到她敢在地宫摆个赝品当诱饵?话音未落,腕间忽然一热,系统的金光顺着经脉窜到眼底,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37处,像群红蚂蚁在大燕舆图上爬。
【全面接管激活——感应到全国37处寒铁造物异常波动,源头:皇陵东阙】
苏晚照倒抽口冷气,金算盘地砸在掌心。
她望着那些红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苏州城破庙,那个把半块炊饼硬塞给她的妇人——她怀里的小娃正啃着用寒铁箍了边的粗陶碗。
原来陆无双的手,早伸到了最不该伸的地方。
阿照。
一声低唤从地宫边缘传来。
苏晚照转头,正看见鬼手三郎和两个家丁抬着墨青鸢过来。
盲女的素色裙角沾着血,十指深深陷进新裂开的石壁里,指缝渗出的血珠顺着石纹蜿蜒,竟在墙上画出幅扭曲的图画——是皇陵的剖面图!
血玉...不在棺中...墨青鸢突然剧烈抽搐,额头抵着石壁,声音像碎瓷片刮过石板,已被取走三年...每具傀儡...都含一粒...像心跳...她的指尖在皇陵心脉位置重重一按,那个红点突然炸开,在壁画上晕染成刺目的猩红。
苏晚照快步走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腕。
盲女的皮肤冷得像地窖里的青砖,却在触到她掌心时猛地一震:苏掌柜...您的手...有光。
那是系统开的灯。苏晚照半开玩笑,眼角余光瞥见谢昭抱着楚明走过来。
少年的脸色比月光石还白,却在看见壁画上的血点时,突然挣开谢昭的怀抱,跪在地上。
我爹说...前朝皇室血脉未绝,血玉是龙魂精魄楚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说只要集齐九十九具傀儡,就能唤醒先帝英灵...逼皇帝退位。他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可我跟着傀儡进地宫那天,看见它们碾碎了个讨饭的小丫头。
她才七岁,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
谢昭蹲下身,与他平视。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照出眉骨投下的阴影:那你现在信吗?
楚明望着熔炉里凝结的寒铁,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比月光石还清亮:我只信...苏掌柜那一炉火——烧的是谎言。
苏晚照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第一次见楚明时,他跟着陆无双的傀儡来砸她的绣坊,手里还攥着陆老夫人赏的金瓜子。
现在那些金瓜子该还在他袖袋里吧?
可他眼里的光,比金瓜子亮多了。
谢昭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明日我便随太傅上金陵。
你...可愿同去?
楚明重重点头,发顶蹭过谢昭腰间的玉佩——那是楚怀远当年送的,说等谢昭当宰相那天要换块更大的。
苏晚照望着那方玉佩,突然听见一声响。
鬼手三郎正蹲在角落翻他的破包袱,半卷泛黄的绢帛从里面滑出来,露出两个篆字。
他慌忙去捡,抬头时却撞进苏晚照的视线,干笑两声:那啥...我就随便翻翻,找火折子!
苏晚照挑了挑眉。
她看见绢帛边缘画着蜿蜒的地脉纹路,最中央标着皇陵东阙四个小字——和系统提示的源头位置分毫不差。
熔炉里最后一点余烬地裂开。
苏晚照摸出金算盘,珠子在指尖撞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墙上的皇陵剖面图,望着系统里跳动的37个红点,望着谢昭腰间那方承载了两代人期许的玉佩,突然觉得这地宫的穹顶都矮了——因为她要掀的,从来不是什么传国玉玺的盖子。
萧景珩,陆无双。她对着渐亮的天色勾了勾唇,金算盘在掌心投下细长的影子,你们欠的债...该连本带利,算清楚了。
鬼手三郎的手指悄悄攥紧那卷《地脉盗图》,绢帛边缘的朱砂在他掌心洇出红印。
他望着苏晚照被火光映亮的侧脸,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大燕地下埋着的秘密,终有一日会被算盘子敲开。
而他的盗墓秘录里,正夹着半张残图——那是当年陆无双他爹找他爷爷盗皇陵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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