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苏记机关坊内,小陆的后颈被铜炉蒸腾的热气烘得发黏。
他捏着那枚刻着的芯片,指尖在炉口边缘蹭了三蹭——首座说这是从阿福脚腕撬下来的,可这铜炉怎么比他还急?
嗡——
铜炉突然抖了抖,龙首炉盖地弹开半指宽的缝,青烟裹着焦糊味钻出来,熏得小陆打了个喷嚏。
他缩着脖子把芯片往里一送,炉盖地合上,整座铜炉像被点着的爆竹,八卦纹地窜起金红火焰,映得他脸上的麻子都发了光。
我去!这是要炸——
话音未落,炉顶腾起一团金光。
小陆踉跄着后退撞翻木凳,却见金雾里浮起段影像:十二岁的少女被推搡着走向熔炉,红嫁衣被火星烧出洞,她回头尖叫的瞬间,另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从阴影里走出,额心闪着幽蓝寒铁光。
这是......小陆踮脚扒着桌沿,喉结上下滚动,首座说的萧玉?
是替身。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铁佝偻着背扶着门框,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抠住木门,指节泛白如骨:当年萧景珩为保真女,用胞胎姐妹练傀儡术——那熔炉里烧的是真萧玉,走出来的......是第一个活体傀儡。他突然踉跄两步,枯瘦的手指戳向金雾里的女子,陆无双!
她根本不是人!
铜炉地炸开青烟,小陆的汗衫全贴在后背上。
他摸出腰间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串响:难怪首座说要身份逆溯,合着这陆无双是铁打的假货!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的快板声。
哎——各位老少爷们儿听我言!
千面侯的声音像敲铜锣,混着竹板脆响穿透雕花窗。
他穿件月白长衫站在街角茶棚前,身后跟着三个扛着傀儡身世木牌的弟子。
小陆扒着窗缝望去,正见千面侯甩着水袖唱:萧将军有个替身女,学了傀儡反噬父;前朝工匠背黑锅,血炼铁人当家奴!
茶棚里炸了锅。
卖糖画的老张头把糖稀罐往桌上一墩:难怪那陆姑娘说话总像含着铁块!隔壁绣坊的王娘子突然拍腿:我家老仆当年在萧府当差!
说萧小姐说话尾音带颤——她模仿着尖起嗓子,就跟陆无双前日骂街一个调儿!
谣言像滚水泼进干柴。
卖菜的挑着筐跑,边跑边喊:陆无双是傀儡!说书摊前围满人,有人举着茶盏当话筒:我表舅在寒铁台当杂役,说傀儡都认额心芯片!
寒铁台内,谢昭的耳膜被喊杀声震得发疼。
他攥着微型芯片贴在耳后,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傀儡反控权限已激活,剩余时长:一炷香】。
楼下传来宇文昭的尖叫:烧了寒铁台!
把谢昭的骨头挫成灰!
谢昭扯了扯被铁链勒红的手腕,目光扫过墙角落灰的主控台。
他摸到袖中小九塞的芯片,指尖在砖墙上快速敲了七下——那是当年和阿梅约定的摩斯密码:。
主控台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谢昭瞳孔微缩——芯片背面的纹与控制台暗纹严丝合缝。
他用指甲划断铁链,血珠滴在密码盘上,输入七、三、九三个数字。
咔嗒。
整座工坊的傀儡同时转向。
它们的机械臂擦着宇文昭的发梢举起,寒光闪闪的铁爪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宇文昭瘫坐在地,绣着金线的官服沾满铜屑:你们疯了?
我是宇文阀少主!
谢昭踩着碎铜片走向前,袖中算盘随着动作轻响——那是苏晚照送的,说算尽人心比算银钱更重要。
他停在陆无双五步外,望着她额心闪烁的寒铁芯片轻笑,它们认的是......真正的萧玉。
陆无双的脸瞬间惨白。
她后退时撞翻铜鼎,滚烫的铸模液溅在裙角,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尖叫:不可能!
我是萧将军的嫡女!
嫡女?谢昭指节抵着下巴,像在算笔亏本账,萧景珩要是知道他疼了二十年的闺女,是用亲姐妹的命换的傀儡......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将军到——!
守卫的吆喝穿透硝烟。
谢昭望着陆无双骤缩的瞳孔,摸出袖中苏晚照塞的蜜饯含进嘴里。
甜津津的滋味漫开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局,该收网了。
寒铁台的青铜门被马蹄撞得哐当作响时,萧景珩的玄色披风还沾着晨露。
他攥着玄铁剑的手青筋暴起——方才在将军府听下人的报信,说寒铁台被傀儡军围困,陆无双被谢昭逼到绝境。我女儿?他当时打翻茶盏,茶渍在青石板上洇出狰狞的痕,谁敢动阿双一根寒铁丝?
此刻他站在满地碎铜里,玄铁剑地出鞘。
剑尖挑开挡路的傀儡机械臂,却见陆无双正被七具傀儡围成铁桶。
她素白裙角沾着铸模液的焦痕,额心的寒铁芯片像团幽蓝鬼火。谁敢动我女儿!他的声音震得房梁落灰,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撞在剑柄上,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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