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拽着谢昭往城下跑时,雪粒子正往她领口里钻,冻得后颈发麻。
可她攥着钥匙串的手却发烫——七把铜钥匙撞出的脆响,像极了三个月前她在柴房数铜钱的动静。
那时候她数到第十八个铜板就被主母揪去洗衣,现在她数的是七家苏记的锅灶,每口锅都能熬出三石热汤。
苏记东铺的大铁锅在偏院!她踩着结霜的青石板喊,发尾的银铃铛被风刮得叮当响。
谢昭反手扣住她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棉手套渗进来:先去西铺,白素的解毒粉在那。话音未落,西铺的门被撞开,穿靛青布衣的女医拎着个陶瓮冲出来,发间的木簪歪向一边:晚照!
寒铁碎片的血毒方子我调好了,十斤药粉全在瓮里!
苏晚照冲她比了个拇指,转身就往灶房钻。
谢昭抄起墙角的劈柴刀,砍断卡在门框上的旧麻绳——那是前日主母故意系的,说要克苏记财运。
现在麻绳断成两截,正躺在雪地里打卷儿,倒像根被踩扁的银条。
阿照看!小丫头举着粗瓷碗从后厨跑出来,额前的羊角辫沾着面粉,我把苏记的甜嘴钱全塞碗底了!
每个喝汤的都能摸块芝麻糖!她仰起脸,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像团火:昨日你说甜水能暖冷肠子,我记着呢!
苏晚照蹲下来,用冻红的手指刮她鼻尖:小机灵鬼。转头冲老裁缝喊:张叔,油锅里多撒把花椒!
萧军的刀片子凉,咱们的油饼得烫得他们跳脚!老裁缝举着漏勺应了声,油锅里立刻腾起股呛香的热气,炸得翻墙的敌兵抱着脑袋往回跑——他们刚才还举着刀喊,现在倒像被戳了屁股的野狗。
第一锅骨汤滚起来时,千面侯的快板声从街东飘过来。
那声音亮得像敲铜锣:寒铁刀,咔咔断,萧将军,跑得慢!
苏掌柜,汤暖心,一碗下肚能杀三——跟着是七八个孩童的奶声跟唱,脆生生撞碎了雪夜的冷。
苏晚照舀起一勺汤尝了尝,姜辣得她眼眶发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千这词儿妙,比实在,百姓爱听。
谢昭正往汤里撒解毒粉,闻言抬眼:你猜萧景珩现在在帅帐喝什么?他指尖沾着药粉,在月光下泛着淡青:冷酒。话音刚落,西城门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军的哨探滚鞍下马,盔甲上结着冰碴子:将军!
城民疯了似的递汤,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偷摸脱了甲,混在领汤队伍里!
帅帐里的烛火晃了晃,萧景珩的茶盏摔在地上。
他盯着军报上的苏记铁骨汤五个字,突然想起三日前截下的苏晚照家书——那丫头在信里写今日赚了五两,给阿娘烧柱香,现在倒好,五两变成了五城的热汤,烧得他的兵心都化了。
报——北门赵猛部溃了!
这声喊像根针,扎破了帅帐里的死寂。
萧景珩抓过佩刀冲出去时,正看见自家先锋营举着寒铁刀往城门冲,却踩进片白茫茫的东西里。
月光下,那些泛着冷光——是赵猛让人连夜削的竹签,每根都蘸了苏记卤味的辣椒水。
士兵们抱着脚惨叫,刀尖戳在冰面上裂成两半,倒比刚才炸刀的动静还响。
谢昭在城楼上看得清楚,抄起酒坛灌了口:他们的,剿到自己人头上了。他转头看苏晚照,她正给守城的老民夫递汤,袖口沾着油星子,却把碗捧得像块玉:大爷,喝完这碗,您就是苏记的一日掌柜,破敌后分红三成!老民夫冻得发抖的手顿了顿,接碗时差点把汤洒出来:女娃子...这汤比我老伴儿熬的还热乎。
系统提示音地在苏晚照耳边炸响。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腕,光屏上民心鼓舞的进度条正蹭蹭往上跳——七家铺面的客流量像涨潮的水,从早市的菜贩子到守城的兵,全涌进了汤雾里。
谢昭走过来,把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肩上:在想什么?
在想...她望着满城飘着热气的碗,突然笑出声,在想苏记的账本该换厚的了。
雪还在下,可苏州城的夜不冷了。
每扇飘着汤香的窗户里,都亮着盏暖黄的灯。
那些灯连成片,像撒在地上的星子——苏晚照知道,等天一亮,这些星子会变成更厉害的东西。
比如...商网。
系统光屏在苏晚照眼前跳动时,她正蹲在西铺门口给老民夫裹护膝。
棉絮从破洞钻出来,像团不肯安分的云。叮——轻响惊得她手一抖,护膝带子地弹在老民夫脚面。
哎呦女娃子,这带子比我家那母狗还凶!老民夫搓着脚背笑,可视线却黏在她腕间忽明忽暗的蓝光上。
苏晚照猛地捂住手腕,耳尖发烫——她忘了这破系统总爱挑人多时候蹦跶。
光屏上客流量转化的进度条闪着金光,每串数字都像在跳算盘珠:七家铺面累计入店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可调用民夫数:一千八百零七。她喉咙发紧,想起三日前在柴房算的那笔账——当时她数着三个铜板发愁买盐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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