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焦糊味往领口钻的时候,苏晚照正蹲在秦记铁铺后巷的青石板上。
她盯着墙根那丛被火烧焦的野菊,指节捏得发白——方才东市那五家铁铺的火光,把她日进斗金帕子上的金线都烤得发烫。
系统光屏在眼前跳着猩红倒计时:68:43:12。
哐当!
一声闷响惊得她抬头。
铁铺门内传来木牌碎裂声,老秦头的粗嗓门跟着炸出来:秦家三代铸刀,不造杀人货!
苏晚照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抄起脚边装银元的布袋子就往门里钻。
铁戈的皮甲在身后蹭出沙沙响,这北疆斥候队长摸了摸腰间短刀,低声道:苏娘子,这老匹夫脾气倔得很——
倔好啊,苏晚照踩着满地木屑冲进去,正看见老秦举着八斤重的铁锤,正往秦记三代的檀木招牌上砸第二下。
那招牌被砸出半道裂痕,木屑簌簌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上,倔的人认死理,总比软骨头强。
老秦的铁锤悬在半空。
他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铁屑:苏记的小娘子?
老秦头好眼力。苏晚照把布袋子往铁砧上一墩,银元相撞的脆响惊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她指节叩了叩袋口,金漆护甲在昏黄油灯下泛着光,我出十倍工钱,要你造一种刀——外层硬如冰,内里韧如筋。
老秦的眉毛跳了跳。
他弯腰捡起半块碎招牌,指腹蹭过两个字,喉结动了动:苏娘子可知叠锻要多少锤?
九百!
一锤轻了芯子软,一锤重了皮儿裂。
萧府给现银,要的是快;你给十倍,要的是...痴。
痴人有痴办法。
角落里突然响起年轻男声。
小陆从阴影里转出来,怀里抱着卷得方方正正的图纸。
这机关坊的顾问推了推被雨水打湿的眼镜,指尖在铁砧上敲出暗号般的节奏:我们有淬火温度提示——看铁胚发红的深浅,听锤击的闷响,就知道哪一刻下水,不断不裂。
老秦的眼睛亮了。
他踉跄着扑过去,布满老茧的手刚要碰图纸,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他抬头时,眼眶竟有些发红:真能...真能让叠锻的废料率降到三成以下?
老秦头试试便知。苏晚照把布袋子推过去,袋口散开,二十枚银元滚落在地,这是定金。
明儿卯时三刻,苏记秘密工坊见——去晚了...她蹲下身捡起银元,指甲在币面上刮出细响,我可就要把这钱捐给城外的孤老院了。
老秦突然笑了。
他弯腰抓起块碎木片,在铁砧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刀型:小娘子,你比萧府的人会算账——他们买的是刀,你买的是...脊梁。
子时三刻,秘密工坊的炭炉烧得正旺。
苏晚照盯着炉中翻涌的橙红铁水,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系统光屏刚闪过一行小字:【检测到双层淬火关键节点,铁芯温度需控制在1080℃】,她立刻抬手:停!
再烧三息,铁芯就废了!
老秦的铁锤悬在半空。
他扭头看向苏晚照,眼里的惊疑像被风吹散的雾:小娘子怎知?
我...苏晚照抹了把汗,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我...昨晚梦到太上老君托梦,说这火候得听我的。
胡扯!老秦突然笑出了声。
他抄起长钳夹出刀胚,浸入冷水时故意溅了苏晚照一脸水,但这胡扯的法子,倒真他娘的灵!
淬火的嘶鸣声里,刀胚逐渐褪去红芒。
老秦用布擦净刀身时,手竟在发抖。
那刀泛着冷冽的青灰色,他以掌击刃,嗡鸣声响得能震落梁上的灰:这...这不是人能想出的法子...
是人想的,苏晚照摸着刀背的叠锻纹路,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匠人归心进度+20%】,她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锋,是想把脊梁骨铸进刀里的人。
与此同时,苏州府衙后堂的烛火忽明忽暗。
谢昭捏着张染了茶渍的急报,嘴角勾出抹冷笑。
他抬眼时,案头的狼毫笔地断成两截——这是他惯常动怒的征兆。
黑面判官的密信就摊在笔屑上,墨迹还带着湿气:萧将军急需寒铁军械,三日后子时,吴淞口交货。
账房的仿冒功夫倒是见长。谢昭拈起信笺对着烛火,看着萧将军三个字在火中蜷成灰,去把伪寒铁锭抬来。
铁戈掀帘进来时,身上还沾着东市火场的焦味。
他扛着块黑黢黢的铁锭,往地上一墩就是个坑:这东西和真寒铁一个模子刻的,敲起来声儿都像。
谢昭摸出枚狼头腰牌,正是方才从萧府暗卫身上搜来的,让兄弟们扮成走私队,护着这铁锭进萧军兵库——他的指节叩了叩铁锭,声音冷得像冰锥,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兵,送上断刀之路。
更漏敲过五下时,白素的药庐飘起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她蹲在药臼前,指尖捏着撮褐色药粉。
方才在火场捡的寒铁碎屑正泡在瓷碗里,水面浮着层诡异的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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