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宾客的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死寂在谢昭那声淬着冰的质问中蔓延开来。
瓷片碎裂的脆响,如同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将这场原本其乐融融的生辰宴劈得七零八落。
王氏的脸,比她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织金缎子还要白,血色瞬间褪尽。
她嘴唇哆嗦着,像是被寒风吹了一夜的残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大脑此刻仿佛一台被灌了水泥的服务器,疯狂运转却只有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计划明明天衣无缝!
这“三日香”之毒,无色无味,发作于三日之后,届时谢昭暴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送来毒酒的苏晚照!
她甚至连找谁来验尸,如何引导舆论都想好了,堪称一键三连,送那小贱人上西天。
可现在,剧本怎么被人撕了?
“主母?”谢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他缓缓直起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王氏,“您不解释一下吗?还是说,您希望我请府衙的仵作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解释一下这杯贺酒里,为何会有官府严禁的砒霜?”
“我……我没有!”王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她猛地一指斜后方廊柱下的苏晚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她!肯定是她!谢昭,你昏了头了!这酒是她苏记送来的,毒自然也是她下的!她嫉恨我,嫉恨我们谢家,想毒死你,再嫁祸于我!”
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那叫一个丝滑。
宾客们的目光“唰”地一下,又齐齐聚焦到了苏晚照身上。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对啊,酒是苏记的,谁送的酒,嫌疑最大啊。”
“这苏家大小姐,看着文文静静,心思这么歹毒?”
“啧啧,这瓜保熟吗?高端的商战,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晚照迎着无数猜忌、探寻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
她莲步轻移,从廊下的阴影中走出,款款来到灯火通明的厅堂中央,清亮的声音不大,却稳稳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妈妈,您这酒……还没喝,就先醉了?”
一句话,让王氏的叫嚣戛然而止。
她看着苏晚照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气。
这小贱人,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苏晚照没再看她,而是转向众人,微微一福身,从容道:“诸位,这酒确实是我苏记为少府主生辰特酿。但若说我苏晚照要下毒害人,还蠢到用自家招牌来下,上演一出‘我杀我自己’的戏码,各位信吗?”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目光坦荡:“我苏记靠诚信立足,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往自家酒里下毒,砸自己的招牌,断自己的财路,这种赔本买卖,我想,脑子但凡还能转,都做不出来吧?”
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瞬间扭转了部分人的看法。
是啊,谁会这么傻?
用自己家的产品下毒,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凶手就是我”吗?
除非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带防盗门的那种。
谢昭冷眼旁观着这场顶级拉扯,心中暗自点头。
苏晚照的应对,比他预想的还要出色。
他适时地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母亲,我也不愿相信是您。只是……这毒酒,偏偏是您亲自从下人手中接过,亲手递给我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回忆起来,方才确实是王氏满脸慈爱地端过托盘,将酒杯递到谢昭手中,那一幕“母慈子孝”还引来不少赞叹。
如今想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王氏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想抢个C位,在众人面前秀一把母爱吧?
她急得满头大汗,眼珠子乱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厉声道:“一派胡言!你说有毒就有毒?银针验毒,自古便有误差!或许是酒中某些寻常之物与银针起了反应!你这是构陷!是污蔑!”
“好一个寻常之物。”谢昭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林清。”
一直侍立在侧的林清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少主。”
“你是宫中出来的,见多识广。”谢昭的目光扫过王氏惨白的脸,“你来告诉主母,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验出这酒里的‘寻常之物’?”
林清会意,沉声道:“回少主,回主母。砒霜之毒,除了银针,亦可用火。取酒液少许,置于铜器之上,以炭火灼烧,若有毒,则会析出白霜,且伴有蒜臭之味。此法,纵是三岁小儿,亦可辨之。”
王氏的身体晃了晃,彻底没了声息。
她知道,自己完了。
当众验毒,那就是公开处刑。
“既然主母不信银针,那我们就用火验。”谢昭一锤定音,对下人吩咐道,“去,将主母送来的那坛‘苏记特供·双味陈酿’也一并取来!今天,我们便当着全城官绅的面,验个明明白白!既是为了还苏小姐一个清白,也是为了……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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