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战场上,阿里夫的咒骂声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他引以为傲的人海,此刻变成了沉默的海洋,拒绝为他的疯狂掀起任何波澜。
每一个还有意志的喀麻战士,都用他们无声的抗拒,表达着对这场无意义屠杀的厌倦与恐惧。
城墙之上,莫德雷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没有再用言语去刺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疯子,那已经毫无意义。
他要做的,是在敌人心理防线彻底垮塌的这一刻,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马库斯和诺兰,又看了一眼下方城门后那早已重新集结、蓄势待发的骑士团。他的眼神平静而锐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轻轻挥了挥手。
“诺兰,马库斯。”
他低声说道,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让所有人都听好。”
两人立刻会意,诺兰和马库斯同时走到了城墙的最前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莫德雷德的意志,化作响彻云霄的战吼。
“阿里夫!你这个口是心非的——”
“胆!”
“小!”
“鬼!”
城墙上,数千名繁星士兵,从骑士到步兵,从弓箭手到工匠,所有人都用他们最大的声音,齐声呐喊。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充满了鄙夷与嘲弄,如同山崩海啸般,狠狠地砸向了早已军心涣散的喀麻大军。
这一下,比任何箭雨和滚石都更加致命。它彻底击碎了喀麻战士们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战意。
紧接着,莫德雷德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堪称疯狂的举动。
“开城门!”
吱嘎——!
那扇刚刚还在承受着猛烈撞击、坚不可摧的巨大城门,在所有喀麻人惊恐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城门之后,没有如林的枪阵,没有密不透风的盾墙。
只有一片空旷。
以及,站在那片空旷中央的、寥寥数人。
基利安、加文、阿姆兹……以及罗洛尔。
几位决死剑士,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仿佛不是在面对千军万马,而是在等待一场迟到的宴会。
古灵精怪的罗洛尔,甚至还冲着城外的喀麻大军,俏皮地、极具挑衅意味地挥了挥手,脸上挂着足以让任何人火冒三丈的灿烂笑容。
这是最极致的蔑视。
这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告诉阿里夫和他的军队:
我就站在这里,门已经为你们打开。
你们,敢进来吗?
………
……
…
面对这极致的羞辱,阿里夫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嘣”的一声,彻底断裂。
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病态的狂喜。
“哈哈哈哈!门开了!门开了!”
他指着那洞开的城门,像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一样,对身边那些沉默的盟友们尖叫着:
“你们看到了吗!他们的人死光了!他们连守门的人都没有了!里面只有几个人!冲进去!杀了他们!城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将这最不可能的解释,当成了唯一的真相。
他猛地调转马头,挥舞着弯刀,第一个朝着那洞开的城门冲了过去。
“懦夫们!既然你们不敢上,就看我阿里夫如何为你们拿下胜利!跟我冲!”
他嘶吼着,期待着身后那千军万马的回应。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然后,是第一个调转的马头。
巴图,这位乌兰部的埃米尔,终于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冲向城门、如同飞蛾扑火般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怜悯和决绝。
“我们走。”
他对自己最亲信的头马低声说道。
“回家。”
一声令下,乌兰部的战士们,如同得到了解脱的信号,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脱离了这片让他们感到窒息的战场,朝着草原深处奔去。
他们的行动,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巴图这个叛徒!”
“我们也撤!不能再给阿里夫这个疯子陪葬了!”
“王庭那边……回去再说吧!总比死在这里强!”
一个又一个的埃米尔,带着自己部落仅存的战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阿里夫的大军。
那片原本黑压压的、看似牢不可破的联军,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如冰雪般消融,土崩瓦解。
当阿里夫冲到一半,回头准备号召大军跟上时,他看到的,是无数个离他而去的、决绝的背影。
他的身后,只剩下那些依旧沉默着、等待着他命令的、忠诚的马穆鲁克,以及他那几十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吉库巴部亲卫。
“叛徒!你们这群该死的叛徒!”
阿里夫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颤抖着,他愤怒地咒骂着那些离他而去的盟友,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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