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顶着烈日,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龟裂的大地上,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夜晚,她就蜷缩在随便找来的岩石或沙丘下,任凭寒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身体,既不感觉寒冷,也不寻求温暖。
渴了,就趴在浑浊的水洼边喝几口泥水。
饿了,就从沙地里刨出能吃的蜥蜴或甲虫,生吞活剥。
她活着,但仅仅是活着。
灵魂早已死去,只剩下一具被本能驱使的躯壳。
时间在这无尽的流浪中失去了意义。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莫德雷德和基利安就像两个被强行绑在座位上、观看一部超长文艺片的观众。
影片没有对白,没有情节,只有一个女主角日复一日地在荒野里行走、睡觉、进食。
刚开始,莫德雷德还饶有兴致地分析着苏日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找出她精神状态变化的蛛丝马迹。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苏日那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重复着“生存”这个单调的循环。
一年过去了……
两年过去了……
甚至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莫德雷德只能快速观看着眼前的一切。
记忆的碎片如同雪花般在他们眼前飞速闪过,每一片都记录着一段毫无营养、毫无价值的片段。
莫德雷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倒霉的民警,为了从海量的、长达数年的监控录像里找到案发前那关键的几秒钟,不得不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无聊的日常画面。
“致敬辛勤劳动的民警同志。”
基利安已经习惯了莫特雷德偶尔的听不懂的话。
他甚至开始怀念之前那个血腥暴力的复仇场景了,至少那还算有点“剧情”。
莫德雷德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快麻了,他有气无力地对基利安说:
“这童话前奏也太长了…长到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块风干的石头了。”
基利安倒是比他有耐心得多,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静止的画。
但就算是他,眼神中也渐渐流露出一丝疲惫。
这确实……太折磨人了。
………
……
…
“说归说,闹归闹。”
莫德雷德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驱散了精神上的疲惫:
“活儿还是得干的。”
他重新打起精神,目光再次聚焦于那无尽的流浪画面。
虽然嘴上一直在吐槽,但他和基利安都明白,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任何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都可能导致他们对真相的判断出现偏差,从而在现实中做出错误的决定。
他们就像两位最敬业的灵魂考古工作者,耐心地筛查着这片被时间掩埋的、名为记忆的废墟,等待着那块决定性的、能够揭示一切真相的关键碎片的出现。
万幸的是,在这片由精神构筑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似乎并没有意义。
而且两人感觉不到灵魂的疲惫。
他们不必担心自己会因为观看这漫长的纪录片而衰老,只需要对抗那足以磨灭任何耐心的、无边无际的枯燥。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
那些重复的、毫无营养的记忆画面依旧在眼前循环播放。
苏日那的身体变得更加消瘦,皮肤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糙黝黑,但她的眼神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空洞。
莫德雷德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的判断出了错?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这个女人的灵魂就真的这样彻底死去,直到肉体腐烂为止。
但真正的现实却不是如此。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画面,终于出现了变化。
………
……
…
圣伊格尔历938年
变化的发生,并非源于任何戏剧性的外部事件,而是来自苏日那自身一个近乎本能的、无意识的举动。
那一天,一场巨大的沙暴席卷了戈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足以将任何暴露在外的生命撕成碎片。
换做是正常人,早已寻找避难之所。
但对于灵魂早已死去的苏日那而言,这与平日里温和的微风并无区别。
她依旧麻木地行走着,任由狂风裹挟着沙砾抽打在她身上。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一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魔法能量从她干涸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与周围狂暴的风元素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紧接着,一股旋风平地而起,将她那瘦弱的身体轻轻托举起来。
这股风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随波逐流地,带着她翻越了那座她从未想过要翻越的、将喀麻草原与圣伊格尔隔开的雄伟山脉。
当风暴平息,她从空中落下时,脚下已经不再是荒芜的戈壁,而是星夜领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冷冽气息的黑色土地。
她摔在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坡上,依旧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站起来,继续漫无目的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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