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策微微颔首,随即目光锐利如鹰隼,转向身旁负责协调的周卫国:“卫国!立即启动‘青铜礨’预案!以古礼之乐,镇邪祟之气,安众生之心!”
“是!”周卫国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达指令。
几秒钟后,一种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南湾港区!不是刺耳的警报,而是低沉、浑厚、悠远、仿佛穿越了数千年时空的——编钟之音!通过港口所有的高音喇叭系统,曾侯乙编钟那恢弘古朴的《幽兰》曲调,如同来自远古大地的呼吸,沉稳而磅礴地荡漾开来。沉厚的钟声一波波扩散,压过了远处隐约的骚动和恐慌的议论,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了人们心头的褶皱。地面上,原本因紧急疏散而显得有些慌乱的人群,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许多人茫然地抬头,寻找这奇异而安心的声音来源。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和宁静,随着钟声弥漫开来。
然而,在这光明与黑暗交织、科技与古韵共舞的时刻,管廊控制室内,人性最卑劣的一面也在阴影中滋生。
年轻的技术员张凯,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冰冷的算计。他负责监控备用安全阀门的系统。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主阀门压力异常飙升的红色警报,以及“紧急关闭备用阀门”的闪烁指令。他的手指就悬在确认按钮的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扭曲的、近乎残忍的冷笑,低声自语,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盛宴:“再等等……让这绚烂的‘烟花’,再飞一会儿……大洋西许诺的‘自由’与‘财富’,就在这烟火之后了……”他的眼中,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只有被贪婪和扭曲信仰吞噬的空洞。
控制室外,胡振国的徒弟,年仅十九岁的小学徒工陈亮,正焦急地扒着控制室的门缝往里看。他听到了师父在管廊里的嘶吼,也听到了那救命的编钟声,更看到了控制室里张凯那令人心寒的冷笑和迟迟不动的动作!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师父平时总教导他:“干活儿,良心比手艺更要紧!要对得起这身工装!”
“张凯!你干什么!”陈亮怒吼一声,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控制室虚掩的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视线死死锁定那个闪着红光的按钮!张凯惊愕地回头,脸上瞬间布满狰狞,伸手就要阻拦。但陈亮更快!他几乎是扑了过去,用整个身体撞向控制台!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陈亮的肋骨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边缘,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窒息。但他咬碎了牙关,凭着心中那股“良心比技术值钱”的信念支撑,在倒下的瞬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拍下了那个鲜红的“紧急关闭备用阀门”按钮!
“滴——”一声长鸣!屏幕上,备用阀门状态瞬间由“待命”跳转为“已关闭”!主阀门系统过载的压力终于找到了泄洪口,开始缓慢回落!
指挥中心巨大的屏幕上,代表压力的红色曲线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开始向下弯曲。刺耳的警报声调降低了一个等级。
李玄策一直紧盯着屏幕,尤其是控制室内的这一幕。当看到陈亮用身体撞开张凯,忍着剧痛拍下按钮时,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面前桌子上一个普通的白瓷茶杯,竟被他无意识中骤然加重的力量,“咔嚓”一声,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细小的瓷片,溅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一股深沉的痛惜和冰冷的怒意在他眼中交织。
“暗流涌动,终是人心之垢……”他缓缓松开手,任由碎瓷片和茶水滑落,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沉重与决心,“清此污渠,方护国脉长流。抓人!”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控制室的门被猛然撞开,早已部署在附近的安全人员如猛虎般扑入,将一脸错愕与不甘的张凯死死按在地上!张凯挣扎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们阻止不了的!大洋西不会罢休!自由的火花终将燃遍……”
他的吼声被安全人员堵住,拖了下去。陈亮被迅速赶来的医护人员小心地抬上担架,他脸色惨白,捂着剧痛的肋部,却看着屏幕上压力回落的曲线,艰难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血丝却无比释然的笑容。
“师父……我……我没给您丢人……”他用微弱的声音对着通讯器说。
管廊里,胡振国听到徒弟的声音,又看到监控里张凯被抓、阀门关闭的画面,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松弛,腿一软,顺着冰冷的管壁滑坐到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工装。他听着头顶管壁中传来的、纳米机器人作业时细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感受着那沉稳如大地的编钟旋律,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涌上心头。
“乖乖……”他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敬畏,对着通讯器说道,“这编钟一响……刚才还抖得像筛糠似的油管子,咋就……消停了不少呢?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叮叮当当的玩意儿,难不成……还懂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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