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月,本该是草长莺飞、碧波荡漾的时节。然而,此刻的太湖之畔,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异样氛围中。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本该温柔地铺洒在万顷湖面上,映出粼粼金光,可眼前的太湖,却被一层厚厚的、粘稠如绿漆般的蓝藻覆盖。风过处,不是清新的水汽,而是浓烈刺鼻的腥腐气味,直冲脑门。湖岸边,翻着白肚的死鱼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浑浊的泡沫里,无声地诉说着水体的哀鸣。
“作孽啊…这才刚开春,咋就爆了‘绿油漆’了?”老渔民秦伯佝偻着背,站在他那只斑驳的小木船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愁苦和不解。他祖祖辈辈在太湖打鱼为生,对这片水域的脾气了如指掌。“往年闹蓝藻,都是入了夏,天最热的时候才凶,今年这…这不对劲啊!”他浑浊的目光望向远处烟囱林立的工业区方向,那里是几家规模庞大的化工企业,平日里烟囱冒出的烟,颜色也总是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秦伯叹了口气,费力地将小木船推下水。虽然鱼情惨淡,但生活还得继续。他摇着橹,小船吱呀呀地驶入那片令人心悸的绿色“地毯”中,船桨搅动,带起一股股更加浓烈的恶臭。他撒下网,动作熟练却带着几分麻木。浑浊的湖水裹挟着蓝藻,黏糊糊地沾在网绳上。
几网下去,收获寥寥,只有几条瘦小得可怜的小杂鱼。就在秦伯准备收工返航时,他感觉沉甸甸的渔网似乎挂住了湖底什么东西。他用力拖拽,网底除了淤泥和水草,赫然露出一个黑乎乎、边缘不甚规则的硬物。
“咦?这是啥?”秦伯费力地将那东西拖上船。用水冲洗掉表面的淤泥和水藻,一块巴掌大小、沉甸甸的、布满岁月侵蚀痕迹的龟甲显露出来!龟甲呈现深褐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和…刻痕?
秦伯凑近了看,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了!那龟甲上的刻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种极其古老、极其神秘的符号!更令人惊奇的是,龟甲的边缘,有着几处新鲜的、深浅不一的咬痕,像是被湖里的大鱼啃噬过。这些鱼咬痕的轮廓,竟匪夷所思地与龟甲上原有的部分刻痕连接、组合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下,清晰地拼凑出几个现代人也能一眼认出的字符:
“COD 82mg/L”!
秦伯虽然识字不多,但作为老渔民,他对环保部门宣传的一些基本指标还是知道的。COD(化学需氧量)82mg/L?!这远远超过了太湖水域三类水质标准(≤20mg/L)的极限!这是死亡水域的数值!他的手一抖,龟甲差点掉回湖里。这古老的龟甲,竟被湖中的鱼用牙齿“写”出了太湖垂死的真相?!
与此同时,在靠近工业区排污口的一片临时搭建的简易检测棚里,气氛同样凝重。李长庚、方清墨、王铁柱以及几位环保专家正面对着一堆检测仪器和令人费解的数据报告。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平稳得近乎完美,各项排污指标都显示“达标”。
“不可能!”方清墨指着排污口外翻滚着可疑泡沫、颜色诡异的湖水,斩钉截铁地说,“肉眼可见的污染,仪器却显示一切正常?这数据绝对有问题!”她拿起一份打印的监测报告,纸张边缘被她无意识捏得发皱。
李长庚眉头紧锁,他拿起一个水样瓶,里面浑浊的水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荧光。他走到棚外,蹲在湖岸边,随手挖起一团带着水腥味的湖泥。他凝视着那瓶污水,又看了看手中的湖泥,一个念头闪过。
“清墨,把那个空白的记录本给我。”李长庚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的冷静。他接过记录本,将挖起的湿泥均匀地涂抹在空白页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泥板。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刚从秦伯手中紧急送来的、刻着“COD 82mg/L”的龟甲,按在了湿润的泥板上,如同进行一项古老的仪式——拓印。
当李长庚轻轻揭开龟甲时,泥板上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湿润的湖泥清晰地拓印下了龟甲上所有的古老刻痕和鱼咬痕组成的“COD 82mg/L”。但更神奇的是,龟甲本身那些自然形成的、纵横交错的裂纹,在拓片上被湖泥凸显出来,竟然构成了一幅脉络清晰、栩栩如生的——《禹贡》所记载的古太湖流域水系图!
图中,代表太湖水系的纹路,在流经排污口附近区域时,裂纹的颜色骤然加深、扭曲,如同被墨汁污染的血脉,与仪器上那“完美”的曲线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这古老的龟甲拓片,竟成了无声的控诉者,用大地本身的纹理,揭露了现代仪器掩盖下的污染真相!
“这帮孙子!在仪器上动了手脚!”王铁柱这位东北汉子,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工具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眼中喷着怒火,作为特种钢材淬火工艺师,他对金属、对数据有着近乎偏执的诚实信仰。他猛地打开工具箱,拿出一根备用的高精度水质检测探针。这根探针原本是笔直的合金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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