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部观星台
子时将近的寒风掠过楼顶,卷起李玄策深灰呢大衣的下摆。他指骨分明的手掌抚过紫铜匣冰凉的表面,上面蚀刻的三峡泄洪闸波纹,在清冷的月光下流淌着暗哑的银光,仿佛凝固了长江亘古的咆哮。这匣子,是这一年惊涛骇浪、无声暗涌的沉默容器。他缓缓从内袋取出一根钢针——这是王铁柱在哈尔滨冰雕大赛上亲手淬炼的奖品,针身流淌着北国寒冰与炉火交融的奇异蓝芒。针尖触到锁孔,带着金属特有的沉实摩擦感,轻轻旋入。
“咔哒。”
一声轻响,如冰层初绽。匣盖无声弹开。没有文件,没有卷宗,只有一束柔和却坚韧的光柱直射穹顶。光影交织变幻,渐渐凝聚成一个清晰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大学生校服,胸前那枚小小的校徽却鲜亮如新,仿佛刚刚别上。那是赵小满,他牺牲在2009年深秋的同学。校徽投影在匣面三峡波纹的凹槽里浮动,像一艘逆流而上的孤舟。波纹开始奇异地震颤、延展,与昨夜方清墨包饺子时,馅料里渗出的南海耐盐植物汁液在面板上绘出的、赛里木湖那繁复如星图般的地磁线,丝丝入扣地重叠在了一起。波纹与光线的交错处,墨色流淌,古老的文字如群鱼溯游,逐次浮现,最终汇聚成一部悬浮于匣上的、光影构成的《孙子兵法》。每一个字都沉凝着岁月的重量,闪烁着微弱的蓝芒——那是赛里木湖冰裂中喷涌过的、属于李天枢笔迹的蓝火余烬。
李玄策喉结滚动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匣中浮动的光影故人,指尖抚过那虚幻的校徽轮廓,冰冷铜匣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楼下的长安街,隐约传来城市迎接新年的喧嚣前奏。李家四合院
屋内的暖气氤氲着食物的香气,与窗外凛冽的寒气形成温柔的结界。方清墨刚把一条厚厚的羊毛毯轻轻搭在伏案小憩的李长庚肩头。老人连日奔波,此刻终于能在家中的灯下松弛片刻。他花白的头发在台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柔软。小孙子李天枢正趴在大圆桌旁,聚精会神地摆弄着面前的白瓷盘。盘子里,一只只饱满的饺子被当作算筹,在他稚嫩小手的推挪下,渐渐排布成一个玄奥的河洛数阵格局。饺子皮薄,隐约透出里面深绿色的馅料——那是方清墨从南海岛礁带回的耐盐植物样本,带着海洋特有的微咸气息。
“爷爷,离火位在这儿,”天枢用沾着面粉的小指头点着一个饺子,“对应爸爸的罗盘南针,对不对?”
李长庚睁开眼,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天枢真聪明,方位丝毫不差。” 他拿起桌角那个伴随他大半生的旧怀表,表链上坠着的青花瓷碎片在灯光下温润流转。那是他1983年命运转折的沉船上,唯一带回的纪念。
突然,天枢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引,猛地抬头望向窗外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榆树。他跳下凳子,抓起桌上一个小布包,像只敏捷的小鹿冲向院子,连棉拖鞋都跑掉了一只。方清墨和李长庚对视一眼,立刻跟了出去。
院中寒气刺骨。天枢跑到老榆树下,蹲下身,用小铲子在冻得硬邦邦的树根旁奋力刨开一个小坑。月光将老榆树巨大的枝桠投影在覆雪的院落里,那影子竟奇异地勾勒出一幅昂首挺立的雄鸡轮廓,鸡冠处,恰好有一颗微弱的红星在夜空中闪烁——那是赵小满故乡的方向。天枢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进坑里:里面是一小块黯淡的量子芯片废料(赛里木湖冰火奇观的残骸),还有半块方清墨实验室里特制的、用于测试极端保存环境的月饼。
就在布包接触冻土的刹那——
“嗡……”
一种低沉而宏大的震颤从地底深处传来,并不剧烈,却让院中三人瞬间感到脚下的土地在脉动。老榆树虬结的根须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如青铜熔液般涌动、伸展、缠绕!粗壮的根系破开冻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飞速交织、塑形。不过呼吸之间,一尊古朴、庄严、完全由活生生的树根缠绕而成的巨大青铜雀尊赫然矗立在院落中央!形态与那尊曾在辽东高粱酒香里传递二进制密码的西周铜雀(872章)别无二致!
几乎同时,树冠上厚厚的积雪被这震动簌簌抖落,如同无数细碎的星辰坠落人间。晶莹的雪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精准地飘向树根下那个小小的土坑,轻柔地覆盖在那半块月饼和芯片残骸上。奇异的微光在坑内流转,雪与月饼、科技废料与古老根须的生命力,在冻土深处瞬间交融、凝结,化作一截散发着微弱寒气和奇异蓝晕的冰芯样本。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束,骤然撕裂了京城的夜空!它从雄鸡树影那鸡冠红星的位置笔直地激射而下!这光束的核心,是冰湖蓝火的冷冽(876章)与斯坦福教堂玫瑰彩窗的璀璨(877章),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质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旋转、奔涌,如同宇宙初开时最炽烈的熔流!光束的目标清晰无比——李长庚胸前那枚怀表链上的青花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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