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正抱着一小捆救援分发的毛毯,踮着脚递给一位裹着厚厚藏袍的老阿妈。随着她的动作,扎在辫梢的红头绳上系着的几颗东西,在灰蒙蒙的晨光里轻轻摇晃,折射出温暖的金黄色泽——那是几颗饱满得几乎要裂开的青稞麦穗!饱满的籽粒紧密排列,形成完美的螺旋,像一束小小的、跳跃的阳光,瞬间点亮了方清墨眼中所有的阴霾。
方清墨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冲了过去,蹲在央金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央金…央金,这个…这个麦穗头绳…”
央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看清是方清墨后,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下意识地用小手护宝贝似的捂住自己的发辫,小脸上满是珍视:“方阿佳(姐姐)!这个呀?是小满阿叔给的!” 她用清脆的藏语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孩子气的敬重,“是小满阿爸拉(尊敬的叔叔)最好了!” 她努力模仿着大人怀念时的口吻和神情,小眉头还学着大人那样微微皱着,“他说…他说是好多年前,去采三峡的船工号子歌谣时,在巫峡口,一个眉毛胡子都白花花的老船工爷爷,硬塞给他的!老船工爷爷说,这麦穗是在江边最险的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吸饱了大江的力气,沉甸甸的,能保佑人哩!小满阿叔就把它送给我了,说戴着它,像戴着大江的祝福…”
小满阿叔…赵小满!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方清墨的心被狠狠地攥紧了,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模糊。父亲赵小满,那位津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的采集工程师,一生行走在江河大地,用录音机收藏着即将消失的民间绝响…三峡!巫峡!一个地质学上的名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巫山云母!那种深埋于三峡库区特定岩层深处、具有独特压电效应和微弱能量场稳定性的特殊矿物!父亲总说,那石头里藏着大地的低语。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强压下翻涌的悲恸,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的灵能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触碰央金发辫上那几颗金黄的麦穗。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稳定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千年的古琴被拨动了最细的一根弦,发出悠长的余韵,透过干燥的麦秆,丝丝缕缕地传递到她的指尖。那感觉,不像电流,不像火焰,更像是…触摸到了大地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股温暖而浑厚的力量感包裹了她的指尖。
果然是它!父亲当年在风雨飘摇的峡江之上,在记录那些雄浑悲壮的船工号子时,收到的这份来自大地的朴素馈赠!这小小的麦穗,在三峡的沃土和江风的洗礼中,不知何时,竟吸附、蕴藏了微量的巫山云母粉末!那些肉眼难辨的金色微粒,饱吸了长江地脉的精气,如同最忠实的守护者,将大地的力量封存在这小小的生命螺旋之中。
去年深秋…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父亲为了抢救一套珍贵的川江号子老艺人录音母带…冰冷的江水…方清墨喉头哽咽得发疼,指尖触碰的麦穗忽然变得滚烫,仿佛还带着父亲掌心残留的温度和他奔走风尘时鬓角的汗水。这小小的麦穗,成了父亲生命的延续,一种无声的守护。
“找到了!” 方清墨猛地直起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连日积压的疲惫和哀伤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悲壮的责任感所取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核心载体,就是它!央金的这根麦穗头绳!”
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巨大的交易大厅。此刻,这里不再是平日里的喧嚣鼎沸,金钱的河流在这里无声咆哮。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巨大的电子屏幕墙被分割成无数闪烁跳跃的区块,刺目的红光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中央最醒目的位置,猩红的数字如同垂死挣扎的脉搏,疯狂跳动下跌——那是“西疆春小麦期货”的实时价格,K线图正以令人绝望的速度,一头扎向无底的深渊。高频键盘敲击的噼啪声密集如暴雨,交易员们压低嗓音的指令短促而焦灼,大型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
在远离公开喊价区的一个独立、安保严密的玻璃隔间内,李念墨独自一人面对着整整三面环绕的高清屏幕墙。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全球粮食期货市场的实时数据流、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谱、以及叠加其上的、代表着不同强度灵能干扰的诡异、扭曲的波纹图。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淬炼过的标枪,稳稳地钉在人体工学椅上。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后的双眸,锐利如雪原上锁定猎物的鹰隼,紧紧锁定着主屏幕上那个不断放大、深不见底的“西疆春小麦”K线深渊。镜片反射着屏幕上流动的冰冷数据光,映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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