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留意藏得极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快以为是错觉。绝情丹与无情丹在体内冲撞,寒气与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反复拉扯,疼得他额角渗出细汗,却硬是没吭一声。
“白泽,你手没事吧?”吴邪追上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小臂,“那毒液看着邪性得很,要不先处理一下?”
白泽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无妨。”
“什么叫无妨?”胖子扛着工兵铲跟在后面,嗓门洪亮,“你那手再拖下去就得废了!咱不差这点时间,处理完再走不行?”
“不行。”白泽头也不回,“死士的援军可能在半路上,拖延就是等死。你们是我要护的人,不能因为我耽误事。”
这话听得人心里发堵。他把“保护”二字说得像句冰冷的章程,可谁都听得出,那刻意强调的语气里,藏着多少挣扎。
解雨臣突然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软鞭在指尖转了个圈:“前面左拐有处山泉,水流急,能冲掉毒液残留。正好大家也渴了,去歇歇脚。”
白泽皱眉:“我说了——”
“你说了要保护我们,”解雨臣打断他,眼神锐利,“可保护不是硬撑。你手废了,难道让我们自己扛死士?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仨加起来,连让你喘口气的本事都没有?”
这话戳中了要害。白泽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说“是”,想说你们本就该依赖我,想说我一个人足够,可看着解雨臣那双笃定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另一侧,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条,没说话,只轻轻碰了碰他受伤的手背。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吴邪趁机从后面挤过来,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水囊:“就是,白泽,你总不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吧?这要是传出去,说我们仨被保护得好好的,保护我们的人却把手废了,那我们脸往哪儿搁?”
四个人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白泽看着眼前三张或认真或玩笑的脸,心口那片被冻住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明明吃了两颗丹药,明明该心如止水,可为什么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话语,还是像带着温度的石子,一次次砸在冰面上,溅起圈圈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松了口,声音低了些:“……就歇一刻钟。”
“这才对嘛!”胖子乐了,“放心,一刻钟,耽误不了事!”
山泉边的水流确实很急,哗啦啦地撞在石头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解雨臣蹲下身,用软鞭蘸了水,小心地擦拭白泽手背上的黑斑,动作轻柔得不像他。吴邪在旁边递解毒膏,胖子守在路口望风,张起灵则默默地往每个人的水囊里灌水。
毒液被清水冲掉些,黑斑的蔓延慢了下来。解雨臣将解毒膏厚厚地涂在伤口上,用布条仔细缠好,抬头时对上白泽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温度,可深处的冰层,似乎薄了些。
“好了。”解雨臣收回手,站起身,“走吧。”
白泽“嗯”了一声,率先迈步。这一次,他的脚步稳了些,也慢了些。身后的脚步声紧紧跟着,不远不近,却像一种无声的承诺。
他依旧是那个要护他们周全的白泽,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保护”二字里,除了责任,似乎悄悄多了些别的东西。那些被丹药反复压制的牵绊,像石缝里的野草,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正拼命地往外钻。
而他,或许早已在一次次的挣扎里,默许了这份失控。
往前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密林渐稀,隐约能看见前方有片开阔的山谷。白泽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跃上旁边一棵老树,居高临下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才跳下来:“山谷里能扎营,今晚就在那儿歇脚。”
吴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发酸的腿:“可算能歇了,这一路走得我脚都快断了。”
胖子已经开始张罗着捡柴火,嘴里念叨着:“今晚得烤只兔子,不然对不起这双腿。”
张起灵默默走到山谷角落,检查着可能藏人的石缝,这是他们一路走来养成的习惯——总有人要负责警戒,而张起灵永远是那个最安静也最可靠的人。
解雨臣则走到白泽身边,看了看他包扎好的手:“还疼吗?”
白泽活动了一下手指,伤口处传来钝痛,却比之前轻了不少:“不碍事。”
“那就好。”解雨臣笑了笑,转身去帮胖子捡柴。
夕阳把山谷染成暖金色,胖子生起的火堆噼啪作响,烤着刚打来的野兔,油脂滴在火里,冒出阵阵香气。吴邪凑在旁边流口水,时不时给火堆添根柴;张起灵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黑金古刀的刀柄;解雨臣坐在火堆对面,擦拭着他的软鞭,偶尔抬眼看看白泽。
白泽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棵大树,目光落在远处的密林边缘,像是在提防着什么,又像是在走神。他能清晰地听见身边的动静——吴邪的笑闹,胖子的哼歌,解雨臣擦拭软鞭的沙沙声,还有张起灵平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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