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了许多,那些像钢丝般坚韧的灌木不知何时变得柔软,刮在身上只剩些微痒意。吴邪回头望了眼被林海吞没的山峦,总觉得那片山林还在轻轻呼吸,刚才的惊心动魄像场醒得及时的梦,只有脸颊上未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我说花儿爷,你那细刃够厉害的啊。”胖子凑到解雨臣身边,满脸好奇,“刚才墨墙裂开那下,是不是你用刀劈的?”
解雨臣把细刃收回袖中,指尖捻了捻残留的墨痕:“不是劈,是拆。那墨墙看着是实体,其实是用十七道墨线绞成的,找到最中间那道‘引线’,轻轻一挑就散了。”他笑了笑,“跟拆九门老宅的木锁一个道理。”
吴邪听得咋舌:“这你都能看出来?”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解雨臣扬了扬下巴,“戏台子上的机关比这复杂多了,真真假假,看久了就懂了。”
白泽突然停下脚步,灵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光带彻底稳定下来:“前面有人烟。”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林海尽头竟隐约露出片灰瓦屋顶,炊烟像条淡青色的带子缠在树梢上。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嘿!还真有馆子?胖爷这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山脚下的小村落,村口老槐树下摆着张石桌,几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抽着旱烟聊天,见他们走来也不惊奇,只是笑着点头。
“是来爬山的吧?”一个老汉朝他们招手,“快歇歇,我家老婆子刚蒸了玉米饼子。”
五人也确实累坏了,跟着老汉进了屋。土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墙角的木桌上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的咸菜散发着清香。吴邪摸了摸胸口的铜铃,温度已经慢慢褪去,变回了原先的冰凉,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这地方看着挺太平啊。”胖子啃着玉米饼子,含糊不清地说,“不像藏着什么幺蛾子。”
“越太平的地方,越容易藏东西。”吴邪低声道,却被解雨臣用眼神制止了。
“别瞎琢磨了。”解雨臣给他递过碗热水,“至少现在,炊烟是真的,饼子是热的,这就够了。”
张起灵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吴邪。吴邪愣了下,刚想说自己不爱吃蛋黄,就见张起灵指了指他的脸颊,那里的伤口还没结痂。
“得补补。”胖子在旁边起哄,“小天真这一路流的血,够炒盘菜了。”
吴邪笑着把鸡蛋塞回张起灵碗里:“自己吃,我还没那么娇弱。”他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往山后沉,把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明天就能出山了吧?”
“嗯,顺着官道走,半天就到镇上。”老汉端着盆煮毛豆进来,“镇上有车去县城,你们要去哪儿?”
“先找个能洗澡的地方。”吴邪摸了摸身上的土,“再吃顿带肉的,最好是铁锅炖羊肉。”
“那得去县城。”老汉咧着嘴笑,“我儿子开的馆子就做这个,我让他给你们留一锅。”
夜里,五人挤在一间土炕上。胖子呼声震天,解雨臣靠着墙闭目养神,白泽的灵剑在他膝上轻轻发亮,像颗安静的星星。吴邪翻了个身,看见张起灵正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古刀被他摩挲得发亮。
“睡不着?”吴邪凑过去。
张起灵摇摇头,突然把古刀递给他。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吴邪这才发现,刀身上那些古老的纹路,竟和铜铃内侧的花纹有几分相似。
“这刀……”
“和铜铃,同源。”张起灵的声音很轻,“都是老东西。”
吴邪想起玄岩下那支金笔锋,又想起解雨臣从墨墙后冲出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惊险,好像都藏着某种说不清的联系。但他没再多问,有些答案急不来,就像这山林里的雾,总会有散的时候。
他把铜铃从胸口掏出来,放在古刀旁边。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铃身和刀身同时泛起微光,像在悄悄对话。
“明天吃羊肉的时候,得给这俩家伙也沾点油星。”吴邪笑着说。
张起灵嘴角似乎动了下,算是回应。
窗外的虫鸣渐渐密了,风穿过窗纸的缝隙,带着草木的气息。吴邪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了睡意。
不管前面还有什么,至少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
而明天的太阳,总会准时升起。
“没有走出去。”
白泽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不大,却像块冰投入温水,瞬间打破了土炕周围的安稳。吴邪猛地睁开眼,就见白泽正盯着窗纸,灵剑的光带不知何时又开始闪烁,边缘凝着层极薄的白霜——和之前墨霜反噬时的样子惊人地相似。
“啥意思?”胖子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胖爷这屁股还沾着炕灰呢,怎么就没走出去?”
解雨臣也睁开了眼,指尖无声地搭上袖口的细刃:“你察觉到了?”
白泽点头,灵剑往地上一指,光带在泥地上投出个歪斜的影子——那影子本该随着月光移动,此刻却像被钉死在原地,边缘还在微微发颤,像是画出来的倒影。“从我们进这村子开始,炊烟就没动过。”他看向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僵硬地趴在地上,连风都吹不散,“还有那些老人,他们的袖口永远沾着同一块墨渍,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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