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将那两个沉甸甸的编织袋稳稳放在女生宿舍楼入口旁相对空旷的地面,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放下的是两片羽毛。他直起身,目光沉静地看向陆小雅,那句“到了”和“照顾好自己”的叮嘱,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陆小雅强烈的离愁。
陆小雅眼圈泛红,抱着自己的小行李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能用力点头:“嗯!我知道!振华哥,你路上也小心!”
就在这离别的氛围弥漫开来,陆小雅强忍泪水、依依不舍地望着周振华,而周振华也准备转身离去的瞬间——
“学妹!文学院的新生对吧?来来来!行李交给我们!”
两个穿着文学院迎新文化衫的男生志愿者,如同嗅到花香的蜜蜂,几乎是“冲”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陆小雅清纯秀美、带着一丝山野灵气的脸庞上停留了远超必要的时间,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惊艳和热情。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些的学长,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目标明确地直奔陆小雅脚边那两个大编织袋;另一个留着寸头、身材健硕些的,则更直接地伸手想去接陆小雅怀里那个相对轻便的小行李袋。
“学妹一路辛苦了!这么重的行李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拿?” 眼镜学长说着,已经弯腰去提其中一个编织袋,入手的分量让他稍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风度。
“就是就是!这种粗活就该我们男生来!学妹你歇着就好!宿舍几楼?包在我们身上!” 寸头男生笑容灿烂,手已经快碰到陆小雅的小行李袋了。
陆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热情的关注弄得措手不及。她从小在山坳里长大,接触的都是淳朴直接的乡亲,何曾经历过城里男生这种带着明显目的性的殷勤?尤其是寸头男生那几乎要碰到她手臂的手,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和慌乱。她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小行李袋往后缩了一小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有些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周振华,仿佛在寻求依靠和指引。她并不习惯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更不习惯这种带着审视和讨好的热情。
周振华的动作在那一刻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原本已经微微侧身准备离开,但在那两个男生冲过来、目标明确地锁定陆小雅和她行李的瞬间,他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住了。身体的重心极其微妙地调整,重新稳稳地钉在了原地。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男生。
目光掠过他们脸上过于灿烂、甚至带着一丝浮夸的笑容,掠过眼镜男提起编织袋时手臂肌肉的紧绷(那点重量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吃力),掠过寸头男伸向陆小雅时那过于急切、几乎要越界的手势,最终落在那寸头男几乎要触碰到陆小雅小臂的手指上。
周振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评估。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寒光,如同出鞘一寸的刀锋,带着无声的警告。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半分,一种无形的、带着压迫感的气场悄然扩散开来。
他并没有出声呵斥,也没有任何明显的阻拦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个寸头男生的手上。
那寸头男生伸出的手,在距离陆小雅小行李袋还有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下意识地抬眼,正好撞上周振华那双平静得近乎漠然、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他瞬间感到一种巨大的、被猛兽盯上的压力,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那只手再往前伸一寸,就会招致不可预测的后果。他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讪讪地收回了手,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戴眼镜的学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提着编织袋的动作也顿住了,有些尴尬地看向周振华。
周振华的目光从寸头男生身上移开,重新落回陆小雅脸上。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用那低沉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对陆小雅重复了一遍,同时也像是在告知那两个志愿者:
“行李放这里。”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他指的是他亲手放下的那两个大编织袋的位置,意思很明确:行李就放这儿,你们可以搬,但别碰她的人和她的随身小包。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陆小雅,那眼神里包含了最后一丝无声的叮嘱:自己当心。随即,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两个有些尴尬的志愿者,干脆利落地转身。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迈开沉稳的步伐,径直逆着涌入宿舍区的人流,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拥挤的人潮仿佛自动为他分开了一条缝隙。
陆小雅看着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巨大的失落和不舍,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行李袋,仿佛那是最后的依靠。刚才因志愿者热情而起的窘迫,此刻都被离别的伤感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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