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带来的国营饭店小伙子们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常干力气活的。
高大壮年轻力壮,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头扎进瓜地里,黝黑的脊梁在烈日下闪着油光。
他小心翼翼又充满力量地抱起一个个滚圆的西瓜,像捧着金疙瘩,稳稳当当地传给车旁的小伙子们。
“轻点儿放!垫上草垫子!”
王师傅叉着腰,站在卡车旁指挥,声音洪亮,
“这瓜金贵着呢,碰坏了瓤儿,咱可赔不起!小张,你那边码整齐了!对,就这么摞!”
高老汉也没闲着,他佝偻着腰,但动作异常利索,用他那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精准地挑选着熟度正好的瓜。
他看着儿子和大伙儿忙碌的身影,再看看那一车渐渐堆成小山的碧绿西瓜,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意如同干涸河床里涌出的清泉,止不住地流淌。
他时不时地直起身,捶捶后腰,望向周振华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欣慰。
“爹!您歇会儿!”
高大壮抹了把汗,看到父亲的动作,憨厚地喊道。
“歇啥!看着这瓜变成钱,浑身都是劲儿!”
高老汉摆摆手,声音带着少有的洪亮,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
两千斤西瓜,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没用太久就装满了卡车的车厢。那辆刷着“国营饭店”徽标的蓝色大卡车,此刻沉甸甸的,满载着收获与希望。
王师傅招呼周振华走到车头背阴处,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十元人民币)。
阳光下,钞票的边缘反射着诱人的光泽。他熟练地“唰唰”点了两遍,正好两百张。
“周老弟,拿着!”
王师傅把钱拍在周振华手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力量感和信任,
“两千斤,两千块!一分不少!你这瓜,绝对值这个价!经理说了,以后按季供应,品质不变,价钱只会更好!”
周振华手中的那沓钞票,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让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沓钞票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气,仿佛还残留着印刷机的余温,以及阳光的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钱了,但每次拿到手时,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都会让他心跳加速。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复点数那沓钞票,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塞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他用手轻轻按了按,感受着那沓钞票紧贴着自己身体的踏实重量。
周振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王师傅,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真诚地说道:
“王师傅,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独具慧眼,我这瓜就算再好,恐怕也难以进入国营饭店的大门啊!”
他的声音真挚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说完,他紧紧握住王师傅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感激之情。
王师傅被周振华的热情所感染,他也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太客气了!你的瓜品质确实不错,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决定采购的。”
周振华连忙点头,说道:
“您放心!品质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会严格把关,保证每一个瓜都能达到您的要求。下一季,我一定会给您送来更好的瓜!”
王师傅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周振华的肩膀,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你这小子,不仅实诚,还很能干,我非常看好你!”
周振华转身面向高老汉和高大壮,高大壮此时正咧着嘴傻笑,仿佛卡车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
而高老汉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抽着旱烟,烟雾在他身边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若隐若现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有些复杂。
周振华迈步走到他们面前,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轻声说道:
“爹,大壮,这钱,我先收下了。咱们这地,还有这瓜,能有今天这样的成果,可离不开您二老当初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啊。”
高老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然后摆了摆手,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道:
“振华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分什么你我了。这地是你盘活的,这本事也是你的。这钱,你就拿着吧,该干啥干啥去。”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周振华怀中那鼓囊囊的地方,接着说道:
“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爹信得过你。”
这时,一旁的高大壮也凑了过来,他满脸都是对周振华的崇拜之情,兴奋地说道:
“振华,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看看这大卡车,还有这一大沓子钱!咱村里谁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以后我就跟着你好好干!”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搓着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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