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渐渐染上了橘红,将周振华归家的身影在蜿蜒的村道上拉得长长的。
远处,自家小院的轮廓在暮霭中渐渐清晰。
院门口,高老汉正坐在一张矮竹凳上,就着最后的天光,慢悠悠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渐浓的暮色中明明灭灭,吐出缕缕淡蓝的烟雾,缭绕在他饱经风霜的脸庞周围。
他脚边的泥地上,大黄狗蜷成一团,脑袋搁在前爪上,睡得正香,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鼾声。一人一狗,在傍晚的宁静中构成一幅安详的剪影。
周振华离院门还有二十来步的距离,脚步声放得很轻。然而,就在他刚刚踏上通往院门的那段碎石小径时——
原本睡得死沉的大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突然极其轻微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它那颗搁在前爪上的脑袋猛地抬起,鼻翼快速翕动,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极其熟悉且让它兴奋的信息。
下一秒,刚才还慵懒得像团毛球的大黄,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它甚至顾不上伸个懒腰,只是使劲晃了晃脑袋,甩掉睡意,那双黑亮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院门外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汪!呜——汪汪汪!”
一声短促而确认般的吠叫后,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充满喜悦的欢叫。大黄的尾巴像装了小马达,疯狂地左右摇摆,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了风声,整个后半身也跟着兴奋地扭动起来。它毫不犹豫地撇下脚边的高老汉,四爪翻飞,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院子,碎石子在它的爪下噼啪作响。
它一路狂奔到周振华跟前,先是绕着主人的腿亲热地蹭了两圈,留下几缕狗毛,然后猛地立起前爪,湿漉漉的鼻子急切地往周振华拎着东西的手上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尾巴依旧摇得像个拨浪鼓,那份发自内心的亲昵和欢迎,热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高老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抬起了头,看着大黄瞬间“叛变”的背影,又瞅瞅被狗儿热情包围的周振华,布满皱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容。他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笑骂道:
“这馋狗,鼻子比我这老头子耳朵还灵!听见你脚步声就撒欢了,刚才在我脚边睡得跟死猪似的!”
周振华被大黄扑腾得几乎站不稳,笑着腾出一只手,用力揉了揉大黄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好了,大黄,知道你饿了,闻着腥味了吧?别急,等会儿有你一口。”
他抬眼看向院门口的高老汉,朗声道:“爸,我回来了!厨房里都拾掇好了吧?这香味儿,在院外就闻着了!”
厨房的方向,隐隐飘来海货特有的鲜甜气息,混合着井水的清凉,预示着那顿令人期待的“鲜掉眉毛”的海鲜拌面即将开席。
暮色四合,小院里的烟火气,因为主人的归来和忠犬的雀跃,变得更加温暖而生动。
厨房里灯火通明,灶膛里跳跃的火焰将周振华忙碌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海水咸鲜、油脂焦香和葱姜辛香的、令人垂涎欲滴的复杂气息。
周振华是这方寸厨房的主帅。
他动作麻利,带着一种渔民特有的利落劲儿,却又透着对食材的尊重。
处理食材:
石斑鱼: 高大壮早已按吩咐将那条肥美的石斑鱼处理干净。
周振华接过,用厚实的菜刀沿着鱼脊骨利落地片下两大块雪白紧实的鱼肉。刀锋轻巧地斜切,鱼肉被片成厚薄均匀、晶莹剔透的厚片,整齐地码放在一个粗瓷大碗里。
他抓了一把细盐,淋上几滴自家酿的高度米酒,又撒上一些切得极细的姜丝,用手轻轻抓匀腌制,去腥提鲜。
龙虾:
那只威武的大龙虾已被高大壮用筷子从尾部捅入,放尽了虾尿。周振华用厚布裹住虾身,一手按住虾头,一手用力一拧,虾头应声而落。
接着,他用剪刀沿着虾腹中线利索地剪开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饱满弹牙、白里透粉的虾肉。整条虾肉被完整地取出,切成适口的大块,虾壳也没浪费,被扔进旁边一个咕嘟冒泡的小锅里熬汤。
螃蟹:
几只活蹦乱跳的螃蟹被周振华用刷子仔细刷洗干净。他一手按住蟹壳,一手持刀,干净利落地将每只蟹一分为二,露出金灿灿的蟹黄和洁白的蟹肉。
蟹腮、蟹心等不能吃的部分被迅速剔除。蟹块被稍微拍裂,方便入味。
虾米与汤底:
灶上另一个大锅里,清水沸腾。周振华抓了一大把自家晒的、金黄酥脆的小虾米扔进去。
虾米一遇沸水,浓郁的鲜味瞬间被激发出来,汤色迅速变得微白。他又丢进几片姜和一小段葱白。
这是拌面汤头的根基。
面条:
旁边一口大锅烧着滚水,周振华将自家手擀的、宽窄均匀、带着麦香的面条抖散下锅。
他专注地盯着锅里的动静,用长筷子轻轻搅动,防止粘连。煮面的水汽蒸腾,模糊了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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