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香的灰烬混着月光落在青石板上,淡金色的光痕如活物般顺着门缝钻出去,将三人的气息裹成一团混沌。
苏绾的指尖还沾着香灰,她望着殿外越来越急的抓挠声,突然反手按住顾昭的肩膀:"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哑僧走。"
顾昭背着哑僧的脊背一僵。
老僧人枯瘦的手仍攥着他衣角,体温透过粗布传来,像极了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他跪在修复室地上抱着半块残玉哭到抽噎时,那只悄悄搭在他后颈的手。"不行。"他喉结滚动,声音发哑,"你之前为我挡过阴火,这次换我来。"
苏绾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见顾昭眼尾还带着方才玄灵膏起效时的薄红,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像极了他第一次用点化之力修复破损的宋代玉镯时,盯着灵脉纹路的模样。"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吗?"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是守灵总部的阴骑,专司追缉叛灵者的......"
"我知道。"顾昭打断她。
他能听见殿外锁链拖地的刺啦声里,夹杂着类似战马喷鼻的浑浊喘息,可后颈的汗毛却慢慢平复下来。
哑僧的气音还在他耳边盘旋:"你是魂匣构造师......" 魂匣,他曾在师父留下的《守灵秘录》里见过这个词,说是封存灵界凶物的容器。
可此刻他望着苏绾紧抿的唇,突然想起昨夜修复那方汉代青铜镜时,镜灵突然开口说的话:"你的手,像极了当年造魂匣的人。"
"听着。"顾昭把哑僧往上托了托,老僧人在他背上发出极轻的哼声,"你教过我,古物最怕乱了方寸。
现在我们乱不得。"他指了指殿门侧边的老槐树,"那口废弃古井在树后,我先把哑僧藏进去。
你用苏家的隐踪术跟着,等我引开阴骑,你再带他走。"
苏绾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骂他疯了,可对上他眼底那团灼人的光,突然想起父亲重伤前说过的话:"真正的守灵人,不是靠血脉,是靠愿意为古物、为该护的人,把命垫进去的狠劲。"她松开攥着香囊的手,从腰间摸出枚青玉佩:"这是苏家的护魂玉,贴在哑僧心口。"
顾昭接过玉佩时,指尖触到苏绾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鉴定刀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云起拍卖预展,苏绾站在聚光灯下鉴定那尊明代鎏金佛像,刀背敲在佛衣褶皱处时,也是这样稳。
"三息后开门。"他深吸一口气,"你数到十,就往东边跑。"
苏绾没应声,只是用力点头。
门闩拉开的瞬间,冷风裹着腐草味灌进来。
顾昭看见七盏幽蓝灯笼在月光下浮动,灯笼下的影子确实没有脚——那是七匹骨瘦如柴的玄色战马,马背上的"骑士"皮肤泛着青灰,眼眶里燃着两簇鬼火,腰间悬着带血的锁链。
为首的"骑士"突然转头,鬼火般的眼睛精准锁向顾昭。
顾昭的心脏狠狠一跳。
他想起点化古物时看见的灵脉,那些细密如血管的纹路,此刻竟在"骑士"身上浮现——不是血肉的脉,是某种暗沉的、纠缠的......灵脉?
"就是他!"青灰皮肤的"骑士"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魂匣构造师!"
锁链破空的声响骤然炸响。
顾昭背着哑僧就地翻滚,锁链擦着他刚才站的位置钉进门板,震得老槐树的枯枝簌簌掉落。
他的目光扫过树下那口半掩的古井,咬着牙冲向侧边的古钟——那是方才躲进侧殿时,他瞥见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钟,钟身上还刻着"大定三年"的字样。
"点化!"他在心里低喝。
熟悉的热流从指尖窜起,眼前的古钟突然褪去锈色,露出底下细密的灵脉纹路。
那些纹路像活了似的扭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光链,直冲天灵盖。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想起修复那半块残玉时也是这样——越残破的古物,激活灵性需要的力量越狠。
古钟发出第一声嗡鸣时,"骑士"们的鬼火眼明显晃了晃。
第二声鸣响时,为首的"骑士"突然捂住耳朵,锁链当啷落地。
第三声——
"轰!"
青铜钟剧烈震颤,锈块如暴雨般砸落。
顾昭感觉耳膜要被震破,可他看见"骑士"们的身影开始虚化,像被风吹散的墨汁。
苏绾的隐踪术趁机裹住三人,他背着哑僧冲进密林,身后传来"骑士"们愤怒的嘶吼:"追!
别让魂匣构造师跑了!"
密林里的潮气漫过脚踝。
顾昭跑了约莫半里地,确认身后没有脚步声,这才把哑僧轻轻放进灌木丛。
老僧人闭着眼,呼吸却比之前平稳许多。
他刚要转身,胸口的玉芯突然发烫——那是师父失踪前塞给他的半块残玉,说是"以后你会懂"。
玉芯的热度透过衬衫灼烧皮肤。
顾昭摸出玉芯,月光下,半块残玉上的裂痕突然泛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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