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藏渊市博物馆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头蛰伏的巨兽。
顾昭盯着那道没入博物馆方向的墨色残影,喉结滚动两下——方才银匣残片与铜镜碎片共鸣时,他分明感知到残影里裹着一丝熟悉的灵脉波动,像极了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他在修复室闻到的沉水香。
"追。"苏绾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指尖掐着枚青铜小印,印面"云起"二字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顾昭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短刀的鞘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面对危险时的习惯性动作,十六岁目睹父亲镇压凶物重伤后,她总说"刀比嘴更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哑僧当先迈出一步,僧袍下摆扫过青石板。
他的目光扫过博物馆外墙,忽然顿住:"看。"
顾昭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后颈瞬间泛起凉意——博物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后,无数灰白色影子正贴着玻璃游动,眼白泛着浑浊的光。
那些影子的轮廓与方才被震碎的灵奴如出一辙,却比塔内的更完整,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凝固了残魂。
"归元塔的能量线路延伸到了这里。"苏绾压低声音,指尖轻轻叩了叩墙面,"三年前我整理家族旧档时,看到过半页笔记——博物馆地下埋着件未被记录的灵尊遗物,说是能'镇万邪,断千契'。"她的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紧绷,"但笔记后面被撕了,只留一句'若见赤契泛金,速毁'。"
赤契泛金。
顾昭下意识摸向眼尾,那里还残留着刚才金光爬过时的灼热感。
他取出银匣残片贴在掌心,残片表面的裂纹突然泛起微光,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朝博物馆侧门方向轻轻颤动。
"侧门。"哑僧突然开口,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右侧墙角,"断契者刻的密道标记。"月光下,青砖缝隙里隐约能看到几道暗红刻痕,形状像扭曲的锁链,正是师父教过的"断契符"——那是守灵人体系里封禁凶物的禁忌纹路,按理说早该失传了。
顾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师父失踪前,曾在修复室的暗格里留了半卷《断契录》,扉页上用朱砂写着"见此符者,速离"。
他刚想开口提醒,苏绾已经抽出短刀挑开侧门挂锁,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进来。"她回头招了招手,发梢沾着夜露,"安保系统十分钟前被我黑了,但备用电源会在五分钟后启动。"
三人鱼贯而入。
通道内霉味呛鼻,顾昭的鞋底黏上某种滑腻的东西,借着苏绾的强光手电扫过,竟是半凝固的血渍,暗红里泛着诡异的青。
他刚要细看,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地板塌陷的瞬间,顾昭本能地攥紧银匣残片,点化之力顺着灵脉窜遍全身。
他看见苏绾的短刀划出半道银光,试图勾住墙沿;哑僧双手合十,颈间佛珠突然震动,串绳崩断,十八颗檀木珠"噼啪"砸在四周,形成一圈淡金色结界。
下坠的风灌进领口,顾昭在失重感中眯起眼,瞥见下方暗室中央有团幽光——是具青铜棺椁。
棺盖嵌着面破碎的玉璧,裂纹里渗出暗红,像凝固的血。
而最让他瞳孔收缩的是玉璧上的刻字:"天命归一"。
"砰!"
三人重重摔在暗室地面。
顾昭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倒抽冷气,却在抬头的瞬间僵住——苏绾半蹲着按住他肩膀,她的短刀已经出鞘,刀尖颤抖着指向棺椁;哑僧站在两人侧方,佛珠串绳还缠在腕间,他盯着棺椁的目光罕见地带上了警惕。
"那是......归一璧。"苏绾的声音发颤,"我曾在家族古籍里见过拓本,传说这玉璧是上古守灵人用来镇压万邪的,后来......后来被凶物反噬,碎成了十二片。"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空气里的残影,"但古籍里没说,它会被封在青铜棺里。"
话音未落,棺椁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有人在内部敲击铜壁。
顾昭感觉赤契印记在手腕处剧烈跳动,灼烧感从皮肤下窜起,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看见银匣残片在掌心发烫,表面的裂纹里渗出银白微光,竟与棺椁玉璧的暗红形成某种共振。
"退开。"哑僧突然伸手拦住两人。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丝紧绷:"这棺椁的封灵阵被人动过手脚。"他弯腰捡起颗滚落的檀木珠,珠身已经焦黑,"我的往生珠能镇阴魂,但刚才触到地面时......"他没说完,目光扫过暗室四壁——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断契符,每道符的尖端都指向棺椁。
顾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能清晰感知到,赤契印记的灼痛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而在这灼痛之下,有股更温柔的力量在翻涌,像师父当年握着他的手教修复古玉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鬼使神差地松开攥着银匣残片的手,任由残片"当啷"掉在地上——
残片落地的瞬间,棺椁再次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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