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苏绾的衣角，她跑得肺叶发疼，却不敢减速半分。
怀里的残玉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掌心灼出个洞——那行顾昭的字迹还在眼前晃，"魂匣非牢，乃门也"，每一笔都像烧红的铁签子，扎得她眼眶发酸。
玉衡轩旧址的青瓦墙终于撞进视线。
三年前师父失踪后，这里就被灵控派封了门，如今墙皮剥落，门楣上"玉衡轩"三字褪成淡痕，只有门环上还缠着褪色的封条。
苏绾摸出随身的小刻刀，刀尖挑开封条时，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她竟完全没察觉疼。
"咔嗒"。
锈死的门锁在残玉的青光里自行崩裂。
苏绾踹开门的瞬间，满地狼藉撞进瞳孔：修复台翻倒，《天工开物》残页散了一地，连顾昭常用的鬃刷都断成两截。
但她顾不上这些，直奔后堂那方铺着红布的檀木柜——活契阵的核心，就藏在柜底的暗格里。
残玉贴上火漆封时，整间屋子突然震颤。
檀木柜发出"吱呀"轻响，暗格缓缓裂开，露出嵌在石砖里的青铜阵眼。
苏绾屏住呼吸，将残玉对准阵眼中心的凹槽——青纹突然暴起，像活过来的蛇，顺着阵眼纹路爬满地面。
"轰！"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青砖下竟浮出层层叠叠的金漆纹路。
苏绾踉跄后退，看着活契阵如莲花绽放，中央的石砖一块接一块下沉，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风从洞底灌上来，带着陈腐的土腥气，混着一丝熟悉的檀木香——是顾昭修复古物时常用的沉水香。
"这不是我们认知中的魂匣。"哑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和尚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袈裟还沾着血，却直挺挺立在洞口边缘，"是'断契之门'。"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洞底，苏绾顺着望去，只见一面一人高的铜镜悬浮在半空中，镜面蒙着白雾，隐约能看见个人影。
"苏绾？"
声音像从深潭里浮上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
苏绾猛地冲下石阶，掌心抵在镜面上——白雾瞬间消散，顾昭的脸清晰起来。
他额角沾着血，眼尾泛红，却朝她笑："我在逆向接入断契系统......需要时间。"
"我们来替你争取。"苏绾指尖抵着镜面，仿佛能透过灵脉摸到他的温度。
她想起山上那行字，想起哑僧说师姐被困在镜中，喉头发紧，"要多久？"
"最多三个时辰。"顾昭的影像突然模糊，"但灵控派不会给我们那么多......"
"叮——"
手机震动声炸响。
苏绾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云起拍卖大管家老周的消息："灵控派长老率十二弟子已到拍卖行，要求签署收编协议。"她指尖捏得发白，抬头时眼里淬了冰："他们想切断苏家的支持。"
"去处理。"顾昭的声音突然清晰，"我这里有哑僧守着。"他目光扫过哑僧胸前破碎的血玉念珠，"老和尚的魂灯还没灭，够撑一阵子。"
哑僧蹲在洞壁前，布满老茧的手抚过一道凹痕。
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他突然低笑："小友，你不是在躲藏。"他抬头看向镜面，"你在等一个时机。"
镜中顾昭的影像顿了顿，嘴角微扬。
他的目光穿过镜面，像是要看穿千年时光："等他们以为我已经不存在的时候......"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绾握紧手机，转身往石阶上跑，临到洞口又回头。
顾昭的影像在镜中朝她点头，身后的断契之门泛起青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共鸣正在苏醒。
"等我。"她对着镜子说，这一次，声音里没有颤抖。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玉衡轩残墙，活契阵的金纹突然大亮。
镜中顾昭的指尖轻轻抬起，仿佛要触碰什么——远处，云起拍卖行的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灵控派长老的怒吼："苏绾！
你敢——"
而在断契之门的最深处，那面完整的铜镜开始轻轻震颤。
镜面里，顾昭的意识投影与活契阵的金纹渐渐重叠，像是两片即将重合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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