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鞋跟碾过道观残垣下的碎石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苏绾。"他侧头,手电筒光束扫过身旁女人紧绷的下颌线——苏绾的指尖正抵在腰间,那里别着云起拍卖特供的青铜鉴宝尺,此刻尺身微微发烫,"这里的灵息比归墟还乱。"
"百年前守灵人大会的秘密会址。"苏绾的声音压得很低,手电筒光扫过斑驳的山墙,褪色的朱砂符纹在光束里泛起幽光,"我爷爷的笔记提过,藏渊市郊有座'隐真观',专为处理凶物现世后的紧急会议。"她顿了顿,光束停在半块断碑上,"看,'隐真'二字还在。"
顾昭凑过去,断碑缝隙里钻出的野藤正缠住"隐"字右半,月光漏下来,藤影在"真"字上投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摸向衣袋里的铜片,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从归墟带出的铜片自离开那片空间后就开始发烫,此刻在他指尖跳着极轻的震颤,像在指引方向。
"偏殿。"两人同时开口。
苏绾的手电筒先一步扫向左侧坍塌的殿宇,瓦砾堆里露出半块青石板,缝隙间渗出若有若无的金光。
顾昭弯腰扒开碎瓦,石板下竟嵌着个巴掌大的石匣,表面刻满盘螭纹,螭首口中各衔一枚褪色的朱砂印。
"这是守灵人的封灵匣。"苏绾蹲下来,鉴宝尺轻敲石匣边缘,"用昆仑玉髓混着守灵人血浇筑,没钥匙开不了——除非..."她抬头看向顾昭,目光落在他攥着的绣帕上。
那方绣着并蒂莲的旧帕子是师父留下的,归墟里青铜门开启时,它曾泛起与铜片同色的金光。
顾昭深吸一口气,指尖捏着帕角轻轻覆在石匣上。
"嗤——"
石匣表面突然腾起青烟,盘螭纹像被火烤化的蜡,顺着石面缓缓流淌。
顾昭手腕一震,绣帕上的并蒂莲竟活了般,红线金蕊在帕面游移,最后凝成一枚极小的印戳,"啪"地按在石匣中央。
"开了!"苏绾低呼。
石匣"咔"地弹开,里面躺着本皮面泛黄的手札,封皮用金线绣着"守灵"二字,墨迹已经发黑。
顾昭刚要伸手,手札突然泛起微光,书页自动翻卷,一道淡金色的光雾从纸页间涌出,在两人头顶凝成幅动态地图——三枚红点在藏渊市不同位置闪烁,最亮的一枚正对着他们脚下。
"这是..."苏绾的鉴宝尺突然发出嗡鸣,她反手握住尺柄,"红点是凶物封印点?"
"应该是。"顾昭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光雾,却在触到的瞬间被弹开,"手札在排斥我直接触碰。"他话音未落,后颈的凉意陡然变成灼烧感——左侧耳房方向传来布料摩擦声,极轻,却像针一样扎进神经。
"小心!"
苏绾的鉴宝尺已挥出半道银弧,顾昭本能地拽着她往旁边扑去。
两人刚滚进供桌下,一团黑雾就"轰"地砸在方才站的位置,腐臭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灵噬陷阱!"苏绾的声音发颤,她反手摸出随身携带的符纸拍在顾昭后背,"厉婆婆!"
顾昭这才看清,黑雾中央站着个佝偻的老妇,银白头发用红绳胡乱扎着,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泥,正是在旧物市场见过的厉婆婆。
她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银簪——归墟里沈砚脚下的那堆灰烬里,似乎也有类似的残片。
"小杂种!"厉婆婆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瓷碗,"拿了我的银簪,还想抢守灵手札?"她枯瘦的手指掐出个诡异的诀,黑雾突然凝成无数尖刺,"老娘让你们给我孙女儿陪葬!"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灵性突然翻涌——自归墟回来后,他总觉得有团暖融融的东西堵在胸口,此刻竟顺着血管往四肢窜。
他想起沈砚说的"混沌之力",喉间泛起甜腥,本能地屏住呼吸,将所有气息压到最低。
黑雾尖刺擦着他耳侧飞过,在墙上戳出蜂窝似的洞。
苏绾的符纸烧得噼啪响,她拽着顾昭往殿外跑,却在跨出门槛的瞬间被厉婆婆的冷笑钉住:"跑?
这观里的符阵早被我改了,你们——"
"勿信残页。"
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在两人头顶响起。
顾昭抬头,月光里浮着个穿青衫的影子,面容模糊,却能看清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真本...在哑婆手中。"
"青衣人!"苏绾的瞳孔骤缩,"守灵旧部的灵影!"
话音未落,青影便如晨雾般消散。
顾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那是道观最深处的破屋,门楣上"静心室"三个字被野藤缠得只剩个"室"字。
"哑婆?"顾昭想起师父笔记里提过的"前代守灵人遗孤","可能在那间破屋。"
苏绾的鉴宝尺仍在发烫,她盯着厉婆婆逐渐逼近的黑雾,咬了咬牙:"我缠住她,你去!"
顾昭攥紧绣帕,转身往静心室跑。
破屋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断断续续的铃声——骨铃,用兽骨磨成的铃铛,每一声都像在敲他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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