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铅笔尖在"7-13-29"上戳出个浅洞。
修复室的台灯罩着暗黄光晕,把他眼下的青影拉得老长。
残玉在他腕间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皮肤起了层薄汗——这是点化之力即将溢出的征兆。
"7-13-29..."他喃喃重复,指节抵着额头,忽然想起师父书房那套《天工开鉴》。
三年前师父总说,"古物的秘密,藏在老祖宗的笔杆子底下",那套线装书被翻得卷了边,第七卷书脊还用红绸扎着,说是"匠门秘要"。
他猛地站起身,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秘窑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画纸背面隐约的靛蓝印记——和师父失踪前塞给他的铜片纹路如出一辙。
顾昭喉结动了动,从修复台最底层抽出个檀木匣,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天工开鉴》,第七卷的红绸还系得周正。
翻书声沙沙响。
第七卷封面的"陶埏"二字被手指磨得发亮,第十三章标题"窑变录",第二十九节...顾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泛黄纸页上,蝇头小楷赫然写着"秘窑复燃术:取三器为引,刻命启年号,聚三气归一,可复旧主灵识"。
"命启..."他指尖发颤,想起方才在瓷瓶灵脉里瞥见的残像——穿玄色窄袖短褐的匠人,在窑前用刀刻下"命启元年制",火星子溅在陶胚上,烫出个极小的月牙印。
可史书上从未有"命启"这个年号,难道是...
手机在案头震动。
老周的来电显示跳得刺眼,顾昭接起,就听见电话那头哗啦翻纸的声音:"小顾啊,你要的秋拍目录调出来了。
编号713、1329、297的三件拍品,藏家都填的'匿名',但委托时间、包装规格全对得上——都是韩九的手笔。"
顾昭攥紧书页:"具体是什么?"
"713是北宋汝窑天青洗,1329是南宋官窑贯耳瓶,297是龙泉窑青釉琮式瓶。"老周的声音压得低,"这三件明儿起在云起预展,后儿'秘窑之夜'专场拍卖。
我让人拍了713的底照,你看看?"
照片发过来时,顾昭的瞳孔骤缩。
照片里的天青洗釉色匀净,可底部那圈芝麻钉的排列——和他在《秘窑图》灵脉里看到的瓷瓶,钉痕间距分毫不差。
"我现在去云起仓库。"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残玉在腕间震得生疼,"老周,帮我拖住预展负责人。"
云起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落锁。
顾昭站在713号展柜前,玻璃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他伸出指尖轻触玻璃,点化之力顺着皮肤渗进去——釉面下立刻浮起淡金色的灵脉,像蛛丝般缠在洗底。
"果然有东西。"他低声说。
灵气如游丝钻进指缝,顾昭闭着眼,顺着灵脉的牵引轻轻一推。"咔"的脆响里,洗底突然裂开道极细的缝,层半透明的薄膜从裂缝里翻卷出来,露出底下的墨色刻款:"命启元年制"。
"这不可能..."顾昭的手撑在展柜上,指节泛白。
他见过台北故宫的汝窑洗,底款都是"奉化蔡"这类题字,从未有年号款。
更别说"命启"二字,连《宋史》《续资治通鉴》都没提过。
"顾昭。"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昭转身,就见苏绾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阴影里,白衬衫领口扣得严实,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她扬了扬手中的纸:"韩九的'秘窑之夜'请帖发出去了,买家名单里有三个东南亚古董商,他们的上一任委托人...都是三年前突然暴毙的守灵人。"
顾昭接过文件,扫到最后一页时呼吸一紧——三个买家的委托要求里都写着"需拍得后立即运往海外"。
他捏着纸的手青筋凸起:"他们要把这三器凑齐,用秘窑复燃术唤醒旧主。"
"所以韩九才急着把赝品推上拍。"苏绾的指尖重重敲在"命启元年制"的照片上,"真品早被他们掉包,现在这三件,是用来引动灵识的容器。"
仓库的顶灯突然闪了闪。
顾昭正要说话,手机又震起来。
程婉儿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接起,就听见对方急促的喘息:"我在玉衡轩后巷,带着韩九的作伪记录...你快来。"
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程婉儿缩在墙根,腕上的红绳磨得毛糟糟的。
她怀里抱着个铁皮盒,见顾昭过来,立刻塞过去:"这是韩九这些年替换的真品清单,还有他们仿造'命启窑'的配方。
我爸烧窑时总说'命启之地不可轻启',原来...原来他们是要拿活人的命养灵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我也一样。
韩九上个月逼我伪造了件钧窑玫瑰紫,说是给旧主'醒神'...那东西现在在1329号贯耳瓶里!"
顾昭翻开铁皮盒,最上面一张是"北宋汝窑天青洗真品流向:海外私人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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