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寒掌心的石碑碎片突然灼烫起来。
他垂眸盯着那抹微光，指腹被烫得发红，却舍不得松开——方才在扭曲空间里看到的命纹轮盘、断裂玉牒，还有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此刻全顺着碎片的温度往识海里钻。
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极北之地，那道声音说的极北之地，难道就藏在这碎片里？
"苏寒！"
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时，姬九黎已站在老槐树下，御星辰的剑穗被山风吹得轻扬，发间的冰晶在晨光里闪着碎芒。
她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碎片上，瞳孔微微收缩："方才我在观星阁，本命剑突然震颤......"
话音未落，碎片的光突然大盛，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银线。
苏寒感觉指尖被什么力量牵着，不由自主往前一步，银线便缠上姬九黎的手腕。
她吃痛皱眉，却没有挣开，反而抬眼与他对视："是召唤。"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两人身侧，苏寒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识海里那道裂痕，想起被抹去的名字正在裂缝里翻涌，最终只是低笑一声："看来我们得去极北了。"
北行的路比想象中艰难。
风雪荒原上，积雪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像在往冰窖里踏。
姬九黎的玄色大氅结满冰碴，苏寒的破劫剑胚挂在腰间，剑鞘上凝结着白霜。
第七日黄昏，当那座冰封废墟出现在视野里时，两人的靴底都结了冰坨。
"停下。"姬九黎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她的指尖隔着两层衣物，仍冷得像块冰。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半埋在雪中的巨大石碑，碑面刻着流动的金色纹路，正是他在命纹轮盘上见过的"源"的语言。
他左手的荒古命纹突然发烫，烫得皮肤泛红。"是这里。"他低哑着开口，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姬九黎松开手，往前走了三步。
她的影子落在石碑前的雪地上，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我触碰它。"她回头看他，眼尾被冻得泛红，"你守着。"
苏寒刚要开口，却见她指尖已贴上碑面。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姬九黎的太阳穴仿佛被万千钢针刺入，识海突然翻涌。
她看见自己站在命纹轮盘前，穿着与现在相同的月白裙裾，却用完全陌生的语调说："引导他走向既定命运，这是第三千七百次轮回。"
画面一转，她又成了旁观者，看着苏寒在沧澜宗被杂役欺辱，看着他觉醒荒古圣体，看着他握着破劫剑胚斩杀血魔——每一幕都那么熟悉，却又像被人用线牵着的提偶。
"你只是复制人格。"
冰冷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姬九黎踉跄后退，额头的冷汗瞬间冻成冰珠。
她撞进苏寒怀里时，他正攥着她的手腕，指腹重重掐在她腕间的命纹上："九黎？
九黎！"
"轮回......"她喘着气，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我是复制人格，引导你......筛选变量......"
苏寒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离谱，像要挣出胸腔。"没事了。"他低声说，掌心按在她后颈，用体温焐化她发间的冰碴，"我们不会被牵着走。"
破劫剑胚出鞘时，带起一声清鸣。
苏寒握着剑，剑尖对准石碑。
他能感觉到剑胚在震颤，像急于吞噬什么。
可当他挥剑时，一道无形屏障突然出现，剑刃撞上去，溅起火星。
"叮——"
剑身突然泛起红光，"噬主预警"四个血字浮现在剑身上。
苏寒的呼吸一滞，就见剑胚表面浮现出一张兵器图谱，图谱中央，赫然是"九窍玲珑心"四个古字，旁边还用血线标着姬九黎的名字。
"操。"他低骂一声，迅速收剑入鞘。
剑胚撞在腰间，疼得他皱眉。
姬九黎凑过来，指尖划过剑鞘上的血字，声音冷得像冰棱："源设的陷阱。"
"它知道我们会破坏石碑，所以用系统逼我......"苏寒握紧剑柄，指节发白，"逼我吞噬你的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三步。
风雪卷着碎冰打在脸上，苏寒摸出怀里的《残页推演术》——这是老乞丐在他入宗时塞给他的，说是"关键时候能救命"。
此刻残页在他掌心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金色纹路。
"我来推演。"他对姬九黎说，"你守着。"
三日后。
苏寒的命纹裂开细小的血口，推演术耗光了他小半本源。
他瘫坐在雪地上，残页飘落在膝头，上面密密麻麻的推演结果里，一行字格外刺眼："创世权限=更高层级命运程序，等待新宿主登录。"
"所以之前的自由，都是程序里的自由？"姬九黎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裂开的命纹。
苏寒倒抽一口冷气，却没躲开："我们以为挣脱了天道，其实只是换了个更大的笼子。"
话音未落，石碑突然发出轰鸣。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碑面的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蛇，纷纷钻进地下。
下一刻，"轰"的一声，石碑轰然碎裂，露出下方一个由命纹编织的茧。
茧是半透明的，里面隐约有个人影。
苏寒的呼吸突然停滞——那身影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冷得像淬了毒，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那是......"姬九黎的声音发颤。
茧壳开始缓缓裂开。
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苏寒能看见他眼底的冷光，能看见他嘴角的弧度，甚至能听见他开口时，风雪都为之一滞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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