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影月崖,如同巨人脸上一道深刻的伤疤,陡峭、阴冷,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崖壁上覆盖着滑腻的青苔和顽强的灌木,寻常学员绝不会在夜间靠近这里。
顾慎为的身影在崖底略作停顿,他抬头估算着高度和最佳攀爬路线。月光勉强照亮部分岩壁,更多的区域则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他深吸一口冰凉湿润的空气,将杂念摒弃,开始徒手攀爬。
他的动作并不像专业攀岩者那样充满力量感,却异常精准、稳定。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落脚,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手指总能抠进细微的岩缝,脚尖总能找到不起眼的凸起。前世在更恶劣环境下求生的经验,此刻完美展现。他像一只壁虎,紧贴着冰冷的岩壁,沉稳而迅速地向上升去。
越往上,雾气越浓,岩壁也越发湿滑。冰冷的露水浸湿了他的衣袖和裤腿,寒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但他心无旁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攀爬和感知周围环境上。
大约爬了三分之二的高度,在一处突出的、被阴影笼罩的岩石平台下方,他敏锐地注意到岩壁的颜色有些异常——那是一种更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色泽,与周围的青苔明显不同。他小心地挪过去,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柔软且略带弹性的苔藓丛。
月影苔!
它们紧贴着背光的岩壁生长,每一丛都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表面凝结着细小的露珠,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隐隐反射出一种类似月华的柔和光晕,故名“月影”。
顾慎为心中一定。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下几丛品质最好的月影苔,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透气药剂瓶中封好。动作轻柔而迅速,尽可能不破坏它们的完整性。
任务完成一半。他正准备原路返回,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崖顶传来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岩石的声音!
不是野兽!是人的动静!
几乎在声音入耳的瞬间,顾慎为全身肌肉骤然绷紧!他想也不想,双脚猛地蹬踏岩壁,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骤然向侧下方坠去!
就在他离开原位置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空的寂静!三支闪烁着微弱魔法光华的弩箭,成品字形,精准地钉入了他刚才悬挂位置的岩壁!箭矢深入岩石,尾羽剧烈颤动!若是他反应慢上半秒,此刻已被钉死在崖壁上!
对方竟然一直在崖顶埋伏!耐心地等待他采集完成、心神最放松的这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顾慎为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下坠途中猛地伸手扣住下方一处凸起的岩石,巨大的下坠力扯得他手臂一阵剧痛,几乎脱臼,但他硬生生止住了坠势,将自己重新固定在岩壁上。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他抬头望去。
崖顶边缘,三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缓缓站起,手中端着已经重新上弦的军用弩机,冰冷的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正死死地锁定着他。为首那人,虽然蒙着面,但那头耀眼的银发和那双即使在夜色中也难掩傲慢与怨毒的蓝色眼眸,顾慎为绝不会认错——希卡娜·冯·奥尔斯顿!
她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带着明显是违禁品的军用弩机!这是要彻底下死手!
“真是……令人惊讶的身手啊,顾慎为。”希卡娜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冰冷的讥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显然刚才的埋伏和射击也让她神经紧绷),“像只老鼠一样能爬,也像老鼠一样警觉。可惜,到此为止了。”
她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也明显是好手,气息沉稳,弩机端得极稳,封死了顾慎为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
顾慎为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下方是数十米高的悬崖,上方是三支蓄势待发的致命弩箭。处境瞬间险恶到了极点!
他没有回答,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不可能的,在岩壁上他就是活靶子。下坠?下面是乱石堆,不死也重伤。呼叫?后山夜晚根本没人。
“把幻灵草交出来,”希卡娜的声音带着命令和贪婪,“还有你刚才采集的月影苔。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顾慎为依旧沉默。他知道,交出东西死得更快。希卡娜绝不会留下活口。
见他不答,希卡娜失去了耐心,眼中杀机爆闪:“杀了他!”
两名黑衣人毫不犹豫,再次扣动扳机!又是三支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射来!这次覆盖的范围更广,几乎封死了他所有能借力的区域!
千钧一发之际!
顾慎为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没有试图向上或向左右闪避,而是猛地松开了扣住岩石的手!身体再次自由落体般向下坠去!
但这一次,在下坠的瞬间,他用尽全力将匕首狠狠插向岩壁!
“刺啦——!”
匕首与岩石剧烈摩擦,爆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这稍稍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但也让他手臂承受了巨大的拉扯力,剧痛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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