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
那三个刻入寒冰的扭曲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晏的眼底心上。父亲的笔迹!他绝不会认错!那每个字的顿挫转折,都曾在他幼时临摹的药方上出现过千百遍!
巨大的悲恸和难以置信的冲击如同冰渊中喷出的寒潮,瞬间将他吞没。他踉跄着扑到那具半玉化的骸骨前,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那向前伸出的指骨,却又如同害怕惊扰什么般猛地缩回。
父亲……真的是父亲!他竟然真的葬身于此!死在这远离故土、冰封雪埋、与恐怖黑潮为邻的绝地!
“爹……”一声哽咽的、几乎破碎的呼唤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十年的思念、困惑和此刻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个温润儒雅、总是带着草药清香的父亲,那个在妖祸之夜将他藏入药柜、自己却惨遭毒手的父亲,他生命的终点,竟是在这里?以这样一种孤独而惨烈的方式?
诺姆站在一旁,看着林晏瞬间苍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肩膀,又看了看那具奇特的骸骨和冰面上的刻字,沉默了。他虽不明全部细节,但也猜到了七八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同情和更深的凝重。一位可能持有“焚烬之印”的净火使者陨落于此,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咚……”
就在林晏心神几乎失守的刹那,脚下冰渊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再次响起!虽然比之前微弱了一些,却更加执着,仿佛那冲击封印的存在并未放弃。
伴随着撞击声,石柱上那道新的裂痕中又逸散出一股浓郁的黑红色雾气,如同触手般向上蔓延,试图缠绕那具玉化的骸骨。
“小心!”诺姆低喝一声,猛地挥动骨刀,带起一阵寒风,将那股污秽雾气驱散。雾气与骨刀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晏被这动静惊醒,猛地抬起头,眼中悲恸未消,却已被强烈的愤怒和决绝取代。父亲死于此地,与这黑潮、与这封印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甚至可能是在试图加固或修复封印时遭遇了不测!
绝不能让他死后的安宁再受打扰!也绝不能让父亲用生命试图阻止的事情发生!
他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在父亲那伸出的指骨前,落在“魂兮归”三个字上。
归?归向何处?蜀州?故乡?还是……?
他的目光顺着那指骨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并非指向冰渊,也并非指向来路,而是指向这圆形冰窟侧壁的一个不起眼的壁龛。那壁龛比其他龛位更深一些,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被厚厚的冰霜覆盖,看不真切。
父亲临死前,是想指向哪里?
林晏毫不犹豫,立刻起身走向那个壁龛。诺姆也警惕地跟了上来,为他戒备着可能从冰渊中再次溢出的威胁。
走到近前,林晏用“无锋”剑鞘小心地刮去壁龛内厚厚的冰霜。冰屑纷飞,逐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并非什么神器或宝藏,而是一个用某种韧性极强的暗褐色兽皮紧紧包裹着的、尺许长的筒状物。皮筒表面没有任何标记,被冻得硬邦邦的,却保存得相当完好。
林晏小心地将皮筒取出,入手沉重冰凉。他尝试打开,但皮筒被冻得结实,接口处还有某种特殊的蜡封痕迹,异常坚固。
“需要化开。”诺姆看了一眼说道,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冰渊方向。
林晏点头,掌心凝聚起一丝温和的灵犀青丹寒气,小心翼翼地对准接口处加热。他不敢用力过猛,生怕损坏里面的东西。
很快,蜡封软化。林晏小心翼翼地揭开兽皮。
里面露出的,是一卷略显发黄、但材质特殊的纸张,以及……一小截干枯的、颜色深紫、形状奇特的草本植物根茎。
林晏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轻轻展开那卷纸。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父亲的笔迹!但这字迹与他平时开药方时的从容不同,显得急促、潦草,甚至有些笔画因为用力过猛而透纸背,仿佛是在极度危险或紧迫的情况下书写而成。
“晏儿,吾儿亲启……”
开头的四个字,就让林晏的鼻子猛地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他强忍着泪水,借着荧光石的光芒,急速阅读下去。
“若汝得见此书,为父想必已遭不测,魂断北境。莫要悲伤,亦莫要立刻寻仇。切记!切记!”
“为父一生探求医药之本,实则另有所寻——寻克制‘阴蚀’之法。此邪力非比寻常,源自天外,污魂蚀体,乃一切妖祸之源。蜀州城恐早已被其渗透,刺史府那盏‘人皮灯笼’乃至城中‘同命契’邪术,皆与此力关联极深,恐为滋养某物或接引更深存在之所!”
看到“同命契”和“人皮灯笼”,林晏的手猛地一颤!父亲果然知道!他甚至知道得更早、更深!
“为父疑你之‘青符’与苏家女之‘煞丹’,皆与此力相关,或为试验之体,或为关键容器。此乃惊天阴谋,牵扯之广,远超想象。惜乎为父察觉已晚,遭人暗算,被迫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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