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山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狰狞。
林晏背负着苏辞,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苔藓和盘结的树根上,艰难地向北跋涉。
苏辞服下“冰髓丹”后,一直陷入一种冰冷的沉睡,呼吸微弱但平稳,腕间那缕血丝被暂时冻结,不再蔓延,但那股隐晦的邪异气息始终如阴影般笼罩着她。
林晏自己的情况同样糟糕。
内伤未愈,又强行催谷赶路,胸口气血不断翻涌,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桃灼的目的和皇室车队突然出现的阴影。
他总觉得,自己正背着苏辞,一步步走向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根据星月和地形大致辨认方向,在天快亮时,他终于抵达了桃灼所说的“寒潭峪”外围。
所谓的“峪”,实则是一片被高耸峭壁环抱的幽深山谷。
尚未靠近,一股逼人的寒气便扑面而来,与周围夏夜的山林格格不入。
谷中雾气氤氲,即便是清晨的阳光也难以完全穿透,使得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朦胧之中。
林晏找到桃灼所说的“野人坡”,那是一处位于峪口外侧、可以俯瞰部分谷内情形的乱石坡。
他将苏辞小心地安置在一处避风且隐蔽的石缝里,自己则潜伏下来,一边调息恢复,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通往山谷的路径。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桃灼,谁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提前设下埋伏。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尖锐啼叫,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种寂静,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
日上三竿时,谷内的寒雾稍稍散去些许,林晏隐约能看到山谷深处似乎有一片水光潋滟,想必那就是寒潭所在。
就在他估算着是否该冒险进入山谷寻找清心莲时,一阵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密林中传来!
林晏瞬间绷紧神经,屏住呼吸,银针悄无声息地滑入指尖。
然而,从林中走出来的,却只有桃灼一人。
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依旧带着伤后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常。
她独自一人,看似没有带任何随从或埋伏。
“警惕性不错。”桃灼走到近前,瞥了一眼石缝中昏迷的苏辞,语气听不出褒贬,“看来这丫头暂时还死不了。”
“清心莲在何处?”林晏没有心情与她寒暄,直接问道。
桃灼指了指寒气最盛的山谷深处:“就在那寒潭中心的小岛上。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等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再尝试靠近。现在的寒气,足以瞬间冻毙寻常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守护兽‘寒螭’可不是摆设。那东西虽非真龙,但也通了灵性,最恨外人打扰,尤其对蕴含特殊能量的东西敏感得很。”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林晏和苏辞。
“你有什么计划?”林晏沉声问。他不信桃灼会只是来提供情报的。
桃灼笑了笑:“计划?很简单。我去引开那寒螭的注意,你趁机以最快速度摘取清心莲。记住,只要最中间那株最大的,取下三片花瓣立刻退回,切勿贪多,也切勿伤及根茎,否则寒气反噬,大家都得倒霉。”
“你如何引开?”林晏追问。那寒螭既然能被桃灼如此忌惮,定然极其危险。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桃灼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骨笛,“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做好准备,看到寒潭泛起巨浪,就立刻行动。你的时间不会很多。”
她说完,不再看林晏,转身便欲向另一侧的山崖绕去,似乎打算从更高处接近寒潭。
“等等。”林晏突然叫住她,“你为何要如此帮我们?你要我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桃灼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露出一个有些模糊的侧影:“我说了,现在告诉你还太早。等你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活下来再说吧。”
她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被惯有的慵懒讥诮掩盖:“哦,对了,小心点皇室来的那群‘苍蝇’。他们鼻子灵得很,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说不定也会被引来掺和一脚。要是被他们撞见,可比遇到寒螭麻烦多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嶙峋的山崖之后。
林晏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桃愈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但她提供的关于皇室的信息,却让他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退回苏辞藏身的石缝,一边抓紧时间调息,一边等待着正午的来临,同时耳听八方,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动静。
山谷中的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缓慢。寒气越来越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晏也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
临近正午时,果然如桃灼所料,山谷外传来了异常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
林晏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见一队约十余人、作客商打扮却行动矫健、目光锐利的人马正停在峪口处,为首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状的器物,正在四处探查,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寒潭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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