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战争的潮水已经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海岸和漂浮的残骸。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尤其是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时代更迭的海域。
距离海湾战场数海里外的一处隐蔽礁石群后,伤痕累累的“雷拳号”如同受伤的海兽,静静停泊在阴影中。船体上新增的创伤与旧痕交织,无声诉说着它刚刚经历的惊险逃亡。甲板上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偶尔夹杂着伤员压抑的呻吟。艾拉脸色苍白地指挥着最后的救治和船只的紧急修补,目光不时担忧地望向船舱方向。汐则静立在船头,感知全力张开,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追兵。
船舱内,冈钉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浑身被浸满药液的绷带包裹,如同一个破碎后勉强粘合的人偶。与黄猿的激战,尤其是最后强行催动“归墟”带来的反噬,几乎将他推向了彻底崩解的边缘。他的气息微弱,心跳缓慢得令人心惊,仿佛随时会停止。
然而,在他意识的深处,一场远比外部战斗更加凶险的蜕变正在发生。
那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奔腾,而是破碎的“崩玉”核心在死亡压力的淬炼下,缓慢而坚定地重组、涅盘。暗红色的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化作无数细微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神经网络,在他千疮百孔的肉体与精神中重新编织。每一次能量的流转,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仿佛将破碎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灼伤的经脉一寸寸碾碎,再以新的法则重新塑造。
他“看到”了自己力量的本质——那并非单纯的“力”,而是更接近世界底层规则的某种“现象”,是“崩坏”与“重组”的一体两面。以往他只懂得粗暴地释放“崩坏”的一面,如今,在生死之间,他触摸到了“重组”的奥秘。这并非治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重构”,让他的身体朝着更能承载、更高效爆发这种力量的方向演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曙光透过舷窗,照亮舱内弥漫的草药蒸汽时,冈钉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深处,曾经燃烧的疯狂战火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蕴藏着星空与深渊。他的气息依旧虚弱,但那种虚弱之下,是一种如同海底暗流般潜藏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力量。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反馈。剧痛依旧存在,但不再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反而成了感知身体重构进程的坐标。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体内那暗红色的能量网络比以前更加复杂、更加凝练,如同在他的血肉中铭刻下了一道道力量的符文。
“船长!您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艾拉第一时间发现,惊喜地扑到床边,眼中布满血丝。
冈钉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船……怎么样?”
“受损严重,但核心结构保住了,正在抢修。我们暂时甩掉了海军的追踪,但这里不能久留。”艾拉快速汇报,同时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冈钉的伤势,震惊地发现一些最严重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收口结痂,虽然速度缓慢,但这恢复力远超常人理解。
“船员?”
“阵亡十一人,重伤二十三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薇尔莉特船长的人损失也不小……”艾拉的声音低沉下去。
冈钉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知道了。”
他在艾拉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靠在舱壁上。每一下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据点,一个足够隐蔽,能让船彻底修复,也能让我们休整变强的地方。”冈钉看着艾拉,“新世界,哪里有这种地方?”
艾拉立刻拿出海图铺开,手指指向一片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磁场混乱、常年被风暴笼罩的区域:“这里,‘风暴角’,又被叫做‘海贼坟场’。环境极端恶劣,岛屿稀少且多被凶兽盘踞,海军势力难以深入,就连四皇的触角也很少延伸到这里。最重要的是,据说那里有一些上古战争遗留的遗迹和……特殊的矿物。”
“风暴角……”冈钉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海贼坟场?正好,适合我们这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就去那里。”
“是!”艾拉立刻应道,随即又有些犹豫,“但是船长,您的伤……”
“死不了。”冈钉打断她,目光透过舷窗,望向外面逐渐亮起的海面,“这点伤,很快就会好。而且……”他缓缓握紧右拳,一丝极其凝练、几乎微不可查的暗红流光在指缝间一闪而逝,“我需要时间,彻底掌握……新的力量。”
就在这时,汐无声地走进船舱,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似乎消耗巨大。
“有追兵吗?”艾拉紧张地问。
汐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冈钉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大规模的没有。但有很多‘视线’在寻找我们……海军本部的,地下世界的,甚至……还有一些更隐秘的。”她顿了顿,“另外,我感知到,船长您身上的‘气’,变了。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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