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同天神投下的金色长矛,悍然撕裂了铅灰色的云层,将温暖而威严的光辉洒落在这片刚刚经历过地狱洗礼的土地上。鬼哭涧的入口处,焦黑的地面上依旧残留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但空气中那股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能侵蚀灵魂的怨念与腐臭,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泥土焦糊气息与雨后山林特有的清新味道,虽然算不上好闻,却象征着生机与希望的回归。
那三名昏迷的队员,如同被无形的大手从噩梦深渊中捞出,在暖洋洋的阳光和逐渐趋于平和的能量场中,陆续发出了微弱的呻吟,茫然地睁开了双眼。他们晃动着依旧刺痛的脑袋,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焦黑破碎的大地、倚靠着岩石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依旧锐利的李不言、气息虚弱却脊背挺直的陆棠,以及那个站在一旁,神情复杂难明,但周身再无半分敌意的陌生老者——岩伯。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脑海:遮天蔽日的怨灵、令人牙酸的嘶吼、绝望的阴冷,以及最后那一道撕裂黑暗、焚尽万邪的金红色圣焰!那火焰中决绝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两位专员的由衷感激,瞬间淹没了他们。
“李专员!陆专员!”为首的队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行礼,却被李不言一个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
“感觉如何?身体能动吗?”李不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那是精神本源受创后的必然反应,但他的语气却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并未耗尽他全部的心力。
队长连忙回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报告专员!除了有些脱力,脑袋像被锤子砸过一样晕,其他没问题!”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陆棠,那眼神中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佩与惊叹。他们虽昏迷,但陆棠引动圣焰,净化一切的最后一幕,那浩瀚而神圣的威能,已深深震撼了他们这些常年与异常打交道的“专业人士”。
“能行动就好。”李不言微微颔首,下达指令,“带上K-739,原路返回,在我们来时标记的第三号汇合点建立临时营地,固守待援。我和陆专员需要继续深入,岩伯会为我们引路。后续接应队伍抵达后,按预案交接。”
“是!”三名队员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个表面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红光、内部似乎有活物在挣扎的金属箱——代号K-739的收容物,相互搀扶着,步履虽然蹒跚,眼神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退去。他们知道,自己能活着离开,已是天大的幸运,而两位专员将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加未知与危险的局面。
目送着队员们的背影消失在雾气稀薄的山道尽头,李不言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这一放松,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一直分神留意着他的陆棠,几乎在他晃动的瞬间便伸出手,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臂。少女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关切与忧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不言为了压制“山神”怨念、保护她和队员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精神本源的创伤,绝非寻常伤势可比,稍有不慎,便可能留下影响终身的隐患。
“无妨,只是消耗过度,休养一阵便好。”李不言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低声安抚,但他那苍白得不见血色的嘴唇,却暴露了他真实的状况。
一旁沉默的岩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粗糙树皮简单制成的小木罐,递了过来,语气带着讨好与弥补的意味:“这是用鬼哭涧外围生长的几种宁神草,混合了老朽自身温养多年的一缕精气炼制而成的药膏,对内腑震荡、魂魄不稳有些微薄效果。外敷于额角与太阳穴,或可缓解一二。”
李不言目光平静地扫过岩伯和他手中的木罐,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淡淡道:“有心了,多谢。”
陆棠接过木罐,打开盖子,一股清冽沁凉的草药气息立刻散发出来。她用指尖剜出少许淡绿色的、晶莹剔透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李不言的额角和两侧太阳穴上。药膏触肤即化,一股温和的凉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皮肤,直达那隐隐作痛、如同被撕裂过的精神深处。李不言紧蹙的剑眉,在这股清凉的滋养下,终于得以稍稍舒展。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李不言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感,目光转向岩伯,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去沈家村。”
岩伯——或者说,岩松,点了点头,拄着那根已经彻底失去灵性、变得如同普通朽木般的骨杖,转身,率先朝着鬼哭涧更深幽、更险峻的地带走去。与来时那步步杀机、仿佛随时会被无形大手拖入深渊的感觉截然不同,此刻的鬼哭涧,虽然依旧怪石嶙峋、雾气缭绕,地形险恶,但那种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恶意和精神压迫感,已经烟消云散。空气中残留的能量场虽然依旧混乱,却失去了核心的驱动,变得平和了许多。甚至,在一些被凤凰之火净化过的焦黑土地上,隐约能看到几点嫩绿的草芽,正顽强地破土而出,在这片死寂之地,倔强地宣告着生命的回归与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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