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森林的样貌越发狰狞可怖,仿佛踏入了某个被天地遗弃的诅咒之地。四周的树木不再是单纯的扭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紫黑色,如同被浓稠的墨汁反复浸染过,树皮干裂翘起,露出底下暗沉如淤血的木质。枝叶稀疏得可怜,像是干枯了不知多少年的鬼爪,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恶意,倔强地伸向那片永远灰蒙蒙、仿佛压抑着无尽怨怒的天空。
脚下的土地也变得诡异起来,不再是坚实的土壤,而是松软粘稠,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噗嗤”的湿腻声响,仿佛踩在了吸饱了污水的腐肉之上,带起的不是泥土,而是一股混合着浓烈腐殖质和淡淡腥气的污浊气息,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更令人心悸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能量场。先前还是混乱无序,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此刻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过,带上了一种明确而尖锐的恶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刺来,牢牢锁定着踏入此地的生灵。那风中哀嚎哭泣之声也愈发清晰,不再是飘渺的背景音,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魔音,直接钻进脑海深处,疯狂撩拨着内心最阴暗角落里的恐惧、悲伤与绝望。陆棠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试图凿开她的灵台,她不敢怠慢,立刻运转体内那股温暖而神圣的凤凰之力,一股金红色的暖流自丹田升起,流转四肢百骸,勉强在识海中维持住一片清明净土,抵御着这无孔不入、蚀魂销骨的精神侵蚀。
引路的岩伯,此刻身形显得更加佝偻苍老,仿佛每走一步,都在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他手中那根看似不凡的骨杖,表面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顶端镶嵌的奇异宝石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显然,先前与古老法阵的连接被强行切断,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反噬。他行走的速度很慢,时常需要停下脚步,侧着那颗布满皱纹的头颅,凝神倾听着风中那常人无法分辨的细微变化,或者俯下身,用枯瘦的手指抹开地面上那些被苔藓半覆盖的、刻着古老扭曲纹路的石刻,依靠着这些岁月留下的印记,艰难地判断着前行的方向,并避开那些能量乱流如同沸水般狂暴的危险区域。
“这里的‘气’……比以前更凶戾,更暴躁了。”岩伯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看来之前的仪式被打断,非但没有让它平息,反而彻底刺激到它了……唉……”
李不言始终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行走在陆棠侧前方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经过精确计算,既能确保在突发状况下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为她抵挡来自正面的威胁,又不会干扰到她自身的行动与力量施展。他手中那台代表着尖端科技的战术终端,屏幕早已被雪花状的干扰纹路占据,只能勉强显示出不断跳动的方向指针和最基础的生命体征数据。在这里,科技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极限,他更多依赖的是自身千锤百炼而来的战斗直觉,以及对环境最细微变化的敏锐观察。
“还有多远?”李不言的声音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响起,显得格外低沉有力。
岩伯抬起骨杖,指向正前方。那里,一片浓稠得如同灰色墙壁般的雾气静静矗立,仿佛隔绝了阴阳两界。“快了,穿过那片‘瘴幕’,后面就是鬼哭涧的入口。那支小队……应该就在瘴幕后面不远。”他顿了顿,脸上忧色更重,“他们携带的那个‘铁盒子’散发出的异常波动,在这里都能隐约感觉到,对于沉睡在此地的‘那个东西’而言,就像黑暗里唯一燃烧的火炬,想不注意到都难……恐怕也正是因此,才引来了它不顾一切的关注。”
果然,越是靠近那片灰色的雾墙,陆棠也越发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与周围怨念能量格格不入的波动。那波动尖锐、稳定,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规律性,正是K-739容器特有的信号。然而,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深沉、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恶意,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牢牢锁定了这股信号,并且也锁定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做好准备。”李不言停下脚步,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波澜。他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两副结构复杂、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特制呼吸面罩,将其中一副递给陆棠,“前面的雾气浓度超乎想象,可能含有未知的神经毒素或致幻颗粒。”他动作熟练地检查着手中的枪械,确认能量匣满载,同时又将几枚刻画着繁复符文、专门用于应对高强度能量体的特制手雷挂在战术背心最顺手的位置。这些手雷造价高昂,威力巨大,是回声档案局对付异常能量体的杀手锏之一。
岩伯看着他们现代化的装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寻常的器物,对‘山神’这般由无尽怨念汇聚而成的存在,作用终究有限。它的核心无形无质,物理层面的攻击,如同抽刀断水,难伤其根本。真正能触及它、甚至伤到它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一旁凝神戒备的陆棠以及她手中那柄流淌着淡淡金红光泽的古剑上,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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