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混合着焦糊谷物与血腥的气味在晨风中顽固不散,如同黑风寨经历的这一夜,惨烈而沉痛。寨众们沉默地清理着废墟,收敛同伴与敌人的尸首,每一张疲惫的脸上都刻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重的忧虑。损失虽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但谁都明白,金沙帮与那神秘杀手组织的威胁,已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上了这座山寨。
谢长安回到那间偏僻的木屋,褪下被汗水、火灰和血渍浸透的衣衫,露出虽显精瘦却线条分明、蕴含着爆发力的身躯。他打来清水,仔细擦拭着身体,也仿佛在洗去一夜的疲惫与杀伐之气。双臂依旧酸胀,丹田气旋的运转也比平时缓慢了些,那是力量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精神。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静,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来自周围寨众目光变化的反馈。
当他再次走出木屋时,天色已然大亮。寨中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一些原本带着审视与疏离的目光,此刻多了几分认可,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力挽狂澜于火场、悍勇击退杀手的事迹,已随着幸存者的口耳相传,迅速在寨中扩散开来。这份用行动挣来的“信任”,虽不足以完全消弭所有猜疑,却已在他与普通寨众之间,架起了一道无形的桥梁。
他没有在校场过多停留,而是径直走向寨子中央,那座属于杨震的木屋。他知道,昨夜之后,杨震必然会有话要对他说。
木屋前守卫的寨众见到他,并未阻拦,只是默默让开了道路,眼神中带着敬畏。推开厚重的木门,屋内光线略显昏暗,杨震正背对着他,站在那张铺着虎皮的大椅前,目光凝望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绘有黑风岭及周边地域的简陋地图。
“来了。”杨震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杨叔叔。”谢长安躬身行礼。
杨震缓缓转过身。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中有血丝,但那份沉稳如山的气度却未曾减弱分毫。他上下打量了谢长安一番,目光在他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却更显深邃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气色尚可,看来昨夜消耗虽大,根基未损。”
他走到桌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谢长安依言坐下,静待下文。
杨震也坐回虎皮大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木质扶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粮仓的火,扑得及时。兵器库也保住了。昨夜……你做得很好。”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但其中的分量,谢长安感受得到。
“侄儿分内之事。”谢长安低声道。
“分内之事?”杨震轻轻哼了一声,“若非你异于常人的气力和那柄剑的古怪,寻常寨众,便是十个,也推不动那架水车,更挡不住‘影煞’精锐的突袭。”他目光如炬,直视谢长安,“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那柄剑,还有你这一身突然增长的气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当然,若你依旧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油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摇曳。
谢长安迎接着杨震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经过昨夜,再完全隐瞒已无意义,反而会加深隔阂。但《饕餮噬灵诀》和“吞贼”凶兵的完整秘密,牵扯太大,绝不能轻易透露。他需要给出一个部分真实、又能解释现状的说法。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挣扎与苦涩,缓缓道:“杨叔叔明察。这柄剑……确是谢家祖传,名为‘吞贼’。家父临终前郑重交托,言及此剑颇有灵异,非谢家血脉难以驾驭。至于侄儿的气力……并非凭空而来。”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乃是……乃是家父早年偶然所得的一门残缺炼体法门,配合祖传的某种……秘药,方能在绝境中激发潜能,只是过程痛苦,且有损根基,非到万不得已,不敢轻用。”
他将吞噬之力模糊地归结为“炼体法门”和“秘药”,将凶兵的反噬风险说成是“有损根基”,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力量的来源,又暗示了代价,符合常理,也留下了余地。
杨震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炼体法门?秘药?也罢,你谢家祖上确有能人异士,留下些非常手段,也不足为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长安,你要记住,非常之力,必有非常之险。倚仗外物或秘法强行提升,终究非武道正途,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爹将剑交给你,是希望你能重振门楣,而非走上邪路。”
“侄儿明白!定当时刻谨记杨叔叔教诲!”谢长安连忙应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杨震似乎接受了他这个解释,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明白就好。”杨震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点向黑风岭西北方向的一片模糊区域,那里标记着几个险峻的山峰符号,“昨夜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金沙帮屡次三番挑衅,更是勾结外敌,欲断我根基。被动防守,绝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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