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等待的大太监赵高几乎是连滚带爬去的御膳房。
圣上的旨意?
不,圣上但凡开口一般都是催命符!
谁不知道陛下最厌恶的便是女子哭啼,那声音能让他头痛欲裂,上一秒跪地痛哭求饶的宫女,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喂狗。
可今天这个痴傻公主哭了……陛下非但没杀人,反而……要糖??
赵高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他只知道,自己要是慢了一步,脑袋可能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于是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盘盘精致到令人发指的糕点糖果,便流水似的被送进了这破败的和风殿。
桂花糖糕、玫瑰酥、奶皮子、龙须糖……琳琅满目。
跪在地上的小桃已经彻底傻了。
自家公主从进宫中已经整整三个月了,陛下从没来过,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其他婢女。
简直像个透明人。
连公主的药都是她绣帕子托人买了赚来的。
这……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凤衔青的哭声早就停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一桌子的甜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Zero:……
“宿主……你演技真好……”
“谬赞谬赞,也就一般。”
厉渊就那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她,很是疑惑。
常年折磨着他的头痛似乎在这一刻减轻了些许。
耳边那些日夜不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冤魂嘶吼,也诡异地安静了下去。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傻子清浅的呼吸声,和那副因为看到糖而亮起来的生动神情。
真安静。
凤衔青才不管他在想什么。
她现在的人设是痴儿,只有三岁智商的痴儿看到糖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吃了!
她笨拙地从床上爬下来,鞋都没穿,光着一双脚就跑到了桌边。
伸出手拿起一块桂花糖糕,先是闻了闻,然后才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甜糯的香气在口腔里化开,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两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偷吃到粮食的小仓鼠。
吃完一块,她又去拿第二块。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厉渊一眼,仿佛这个能决定别人生死的暴君,只是一个不存在的空气摆件。
这种无视对厉渊来说比任何谄媚或恐惧,都来得更加……新奇。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当成空气。
他看着她吃得香甜,视线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就在凤衔青准备去拿第三块点心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动作。
她转过头,终于看向了厉渊。
然后,她举起自己手里还没吃完的那块咬了一半的玫瑰酥,歪着头,含糊不清地递了过去。
“喏,给你。”
一旁的小桃和赵高,感觉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天爷啊!
公主她在干什么!
那可是陛下!是暴君!谁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赵高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自己九族的名单了。
凤衔青依旧举着那块玫瑰酥,见他不动,还往前又送了送,脸上带着不解和执拗。
“甜的,好吃。”
厉渊垂下头,看着那块被她咬得不成样子的玫瑰酥,还有她那双沾着点心渣的手。
很脏。
换做平时,他早已下令将这双不敬的手给剁了。
可现在……
他鬼使神差地,微微俯下了身。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表情中,他张开嘴,就着她的手,将那剩下的一半玫瑰酥,吃了下去。
酥皮的香,玫瑰的甜,鼻尖除了甜糕的味道之外,还有一种陌生的香味……
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很奇怪的感觉。
不讨厌。
“嗯,好吃。”他学着她的语气,回应了一句。
凤衔青满意地收回手,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搞定。
果然,再疯,也还是他。
厉渊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那冰冷的声音才传了回来。
“和风殿年久失修,即刻起,迁入长乐宫。”
“宫中用度,按贵妃份例,不,按皇贵妃份例。”
“再挑二十个机灵的宫人过来伺候,御膳房那边,每日的点心和膳食不许断了,务必都合她的口味。”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杀意。
“她若再掉一滴眼泪。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让太医院院首过来给她看。”
话音落下,人也彻底消失了。
皇……皇贵妃的份例?
迁……迁入长乐宫?!
那不是……那不是只有历代最受宠的皇后才能住的宫殿吗!就在陛下的寝宫旁边啊!
还有那句“掉一滴眼泪,所有人陪葬”……
这哪里是警告,这分明是天大的恩宠啊!
许久,小桃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她走到凤衔青身边,看着那个还在专心致志和一盘奶皮子作斗争的公主殿下,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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