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带着一层薄薄的灰白。
凤衔青没有回她的家,而是出现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后院。
这里是红党的一处临时联络点,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草药香,和一丝丝的机油味。
凌夜渊已经在了那里了,他坐在屋檐下的一张旧木凳上,左肩的伤口显然限制了他的动作,脸色比昨晚更苍白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面前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但还一口都没动。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到了到了走进院子的凤衔青身上,锐利的眼神接触到她之后才变得柔和下来。
虽然一夜未眠,但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态,眉眼间一片清明冷静。
“你来了。”凌夜渊的声音略带沙哑,显然是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
凤衔青点点头,走到他对面,拉过另一张凳子坐下,动作随意,仿佛只是邻居间的串门。
“邵云深给我开了个条件。”她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寒暄,“三天内,查清法租界‘樱花商社’最近在秘密接洽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只要拿出证据,他就考虑‘合作’。”
凌夜渊握着粥碗的手指收紧了些,指节泛白。
“樱花商社?”
他重复了一遍,眉头蹙起。
“那是小日子在法租界的一个重要据点,表面上是伪装成普通商社,但实际上是他们的情报中心和联络站。守备很森严,想从那里拿到确凿的情报,很不容易。”
他看向凤衔青:“邵云深这是在刁难你,或者说,试探你。他想看看你背后到底有什么力量,是不是真的和日本人有牵扯,能拿到这种级别的机密。”
“我知道。”凤衔青语气平淡,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膝盖,“所以我来找你。”
凌夜渊沉默了片刻。
院子里只有风刮动物品的轻响,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
“你想怎么做?”他问,目光紧锁着她,“用‘百乐门歌女’的身份,直接去接触樱花商社的人?那太危险了....他们现在肯定因为仓库的事情高度警惕。”
“直接接触自然不行。”凤衔青摇头,“但也不是全无办法。你在东亚商会,山本宏对你颇为倚重。樱花商社和东亚商会同属日方势力,业务上或许会有交集,人员上……也难免有往来。你有没有可能,从山本宏或者商会内部的文件、谈话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提出的方向很具体,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凌夜渊沉吟道:“东亚商会主要负责经济掠夺和物资转运,与樱花商社这种纯粹的情报机构业务交集不多。但山本宏这个人,野心很大,和军方一些人走得很近,或许……能从他近期的行程安排、或者一些加密的通讯记录里找到线索。只是,这需要时间,而且风险很高,一旦被发现……”
“三天。”凤衔青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只有三天时间。风险我知道,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邵云深这条线,如果能用好,对我们清除沪城的日军势力,作用很大。”
她顿了顿,看着凌夜渊的眼睛,声音放低了些许,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夜鹰同志,你觉得,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凌夜渊对上她的目光,那双丹凤眼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冷静的权衡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决心。
他想起昨晚她替同志们争取撤离时间,冷静开枪的样子,想起她毫不犹豫扔出炸弹的果决。
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喉结微动,最终点了点头:“值得。我会想办法。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自己去冒险接触樱花商社的人,更不要单独去找邵云深。”
凤衔青挑了下眉梢,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知道了,夜鹰同志,管得还挺宽。”
凌夜渊被她这句调侃噎了一下,脸上难得浮现一丝不自然。
“这件事,还需要向先生汇报。”他很快恢复了常态,转移了话题。
“嗯。”凤衔青应了一声,“走吧,现在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一间光线更暗的房间。
先生正对着一张沪城地图凝神思索,听到动静,抬起头。
凤衔青将与邵云深的交易,以及她和凌夜渊商定的初步计划,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先生听完,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法租界的位置点了点。
“青鸟同志,你的想法很大胆。”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邵云深这个人,立场摇摆不定,而且对你个人……敌意很深。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先生,我明白风险。”凤衔青接口道,“但正如我之前所说,邵云深手里的军权和情报网,是我们目前非常需要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借他的手,拔掉日军在沪城的一些重要据点,甚至获取更深层的情报,那对整个抗日局面都极为有利。”
凌夜渊也适时补充:“先生,樱花商社的情报,我会尽力去查。至于和邵云深的接触,可以由青鸟同志以‘歌女’的身份进行周旋,暂时不暴露我们的组织。这样既能利用他的资源,也能将风险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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